手术室外,公主府外所有人悬起心在等待。
于星芒策马回来的时候,就说了姑娘的要求,所有人本不同意,因为虽听说她医术不错,但始终年轻。
而且,外头所传言的那些,不曾亲眼所见,也不足为信。
府中的人说要去请太医,且大部分人同意。
可于星芒说动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发话下来,便无人敢不听,所以在锦书来的时候,他们十分配合。
但是,配合是配合了,心里确实忧虑,对落锦书的医术也充满怀疑。
因为,她不准许有人盯着。
大长公主坐在门前,手里捏着一串念珠,双眸闭上念经。
她的额头已经止血,但没有包扎,没有疗伤,她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的伤口。
驸马如果不脱险,她这伤口就不处理。
她用自己的方式,去帮驸马分担痛楚,分担灾祸。
夫妻一体,她多痛一些,驸马就能少痛一些。
她不会去想落锦书是否可信,因为她知道太医救不了。
她这一辈子失去过太多的亲人,太医医术精湛,但对于这样年纪的重伤,救不了。
所以,当星芒跟她说,落锦书治好了蜀王妃的重伤,连毁容都治好了,她便知道目前所能相信的,只有落锦书。
孩儿们自然是要保守一些的,但保守救不了他们父亲的命。
女眷们都围过来,守在她的身边念经。
于星芒站着不动,泪水涌出便立刻擦拭。
她接掌影舞楼之后,见过不少杀戮和死亡,她稳得住。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终于,足足两个时辰过去,门开了。
静安大长公主指尖捏住了念珠,动作凝滞,睁开的眸子没有转动,只是呼吸急促了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落锦书,于大爷快步上前去,喉咙滚了滚,压着紧张问道:“姑娘,我父亲如何?”
落锦书清清嗓子,“暂时没生命危险了,情况还是比较严重,需要观察两三天。”
“真的?”于大爷不信地问了一句,“他如今是醒过来了么?”
“还没……”
“没醒来怎知道无性命之忧?我进去看看。”
落锦书拒绝,“不可以进去!”
静安大长公主站起来,慢慢地回头看着于大爷,“闭嘴,一边去。”
于大爷怔了怔,慢慢地退开。
大长公主伸手搭住于星芒,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再对于大爷说:“去命人给姑娘准备茶水和早点。”
“是,儿子这就去。”于大爷这才意识到失礼了,忙地转身吩咐夫人。
落锦书望着眼前这位尊贵威严的老妇人,纵然额头有伤,一身的血迹,却依旧不显得狼狈。
“大长公主,驸马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我用了不寻常的治疗手段,”落锦书觉得需要找一张椅子坐下,主要是饿和口渴,导致越发地累,“我能坐下说吗?”
“天啊,开胸?是剖开胸膛吗?”一旁的大夫人惊吓地叫了起来。
大长公主面容惨白,却还是冷冷地睨了大儿媳一眼。
锦书继续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因为驸马堕马时受外力撞断了肋骨,断裂的肋骨贯通肺部,引致呼吸衰竭,也导致了肺部出血,需要尽快止血和修补肺部的伤口,如果不开胸手术,救不回来。”
“但大家可以暂时放心,驸马爷很坚强,很了不起,整个手术维持差不多三个时辰,他都坚持下来了。”
众人闻所未闻,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争气,放心,”落锦书见她明明难受得想哭,却死死忍住,仿佛她不乱,就什么坏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而且整个手术他是没有任何知觉的,我用了一种药可以使得他失去痛感,当然,他醒来之后会痛,但我也有办法给他止痛,所以您放心。”
“不痛啊?不痛就好……”大长公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的沉稳却一下子崩溃了,双手掩面,肩膀抽搐了好一会儿,呜咽从掌缝里溢出,“我就是……就是担心他痛,我担心他痛,他受不得,我宁可全受了,替他痛着。”
于星芒抱着祖母,泪水也滚滚落下,“姑娘,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祖父他……”
落锦书拍拍她的手背,“谢谢你们的配合,他的情况如果再耽误哪怕半盏茶的功夫,我都未必能救得了他。”
来的时候便已经出现气胸,呼吸和心脏衰竭,再迟个几分钟,未必能救得了。
听得锦书这样说,大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是听了老太太的话,否则岂不是害了老爷子?
大家心有余悸,但依旧担忧着,说是要进去看看。
落锦书让于星芒放开大长公主,然后双手握住她的手,慎重地道:“如果信我,这三天都不能进去看他,他做完手术还处于比较危险的状态,需要用一些特殊的药去治疗,而这些药都不能见光,见了光便失效,这药一旦失效,就再也没有办法了。”
无法跟他们解释系统不可关闭,也无法跟他们说重症监护中不能随意探望,会有细菌。
只能这样说了。
大长公主虽然想进去看看,只有看过,才能心安。
但是,她看着落锦书的眼睛,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真诚且严肃,她信。
她拭去泪水,下令道:“任何人没有姑娘的允许,不能进去。”
有她这句话,落锦书就放心了。
“你不能走啊。”于二爷急了,忙地上前一步,“姑娘,我父亲情况还没稳定下来,你不能离开的。”
大长公主没说话,她看着锦书,自然也是希望锦书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