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猜测他要去南境,敏先生便立刻取出一张地图,估摸着他的路线。
“去南境最好是走水路,从京城离开直奔北州,从北州取道象州,再从象州到青州,从青州上船,十日便可抵达南境。”
这已经是最快的路线,魏国公是逃命的,也一定会带着家眷,所以他会选最快捷的道路。
少渊说:“如果按照敏先生说的路线,那么在青州动手是最好的。”
郭先生道:“就怕他不敢走青州,他知道青州王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在青州上船比较危险。”
少渊说:“如果他不去青州的话,那么他便要走北路,绕个大圈,在乌水岛上船,这样的话,路上他起码要多花费十天半月,而且从乌水去南境,实则在海上也要绕个大弯,也要多花几日的时间。”
他们三人看着地图,猜测着魏清廉的路线。
也只有这两条路线是可以去南境的,他带着秘密,带着家眷,不可能再用其他七拐八弯的道路,在陆路上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危险。
“陛下就不会派人追他吗?”郭先生问道。
“他定然是去给陛下送过信,逼迫陛下让他离开,陛下派人去追的话,那么他身上的秘密就有可能落在禁军的手中,要知道,如今陛下的身边的亲兵卫都被蜀王搅得溃不成军了,要追就只能派出禁军,可他不会相信禁军。”
陛下不止不会相信禁军,他现在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也不会相信。
少渊继续说:“他以立储的事把案子压下来了,不能让他得逞,这些人该杀的还是要杀,明日让丞相带官员入宫去。”
“嗯!”敏先生想了想,“是不是该请太上皇出来?”
少渊摇头,“暂时不要,太上皇出来的时机,是要陛下让文武百官失望,失去民心的时候,他老人家再出来收拾残局,这样便名正言顺许多。”
退位的太上皇出来重整朝政,必定是要合适的时机。
而且暂时不能废帝,还要先把太子的事处理好才行。
大家想想也觉得殿下说得对,太上皇这个时候出来,那是整一个乱局,陛下也没说不杀那些官员,也没说不收拾魏国公府。
如果出来只为推翻太子,谨王情何以堪?
少渊安排好魏国公那边的事情之后,云秦风带着吴文澜来到了萧王府。
他们也是才知道陛下把大皇兄册封为太子的事。
进府之后,云秦风夫妇向少渊行礼,敏先生上前拱手,道:“四殿下别担心,我们会处理的。”
云秦风笑着摇头,“不担心,说句不争气的话,其实我也没有奢想过那位子。”
他握住了吴文澜的手,脸稍稍侧向她,夫妇两人的眼神对碰,吴文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眸光。
敏先生听了他这话,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您勇毅贤能,我们萧王府许多人都敬服您呢。”
云秦风拱手,脸颊便红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太久,被夸奖总还是不大习惯。
他看向少渊,眼神移开,又看过去,犹豫了一会儿说:“皇叔,其实侄儿觉得大皇兄当太子也很好。”
“怎么说?”少渊看着他,有些意外。
兄友弟恭?还是真心觉得?抑或说些场面违心的话?
云秦风眸光诚恳,“侄儿嘴笨,不会说话,侄儿不是没有鸿鹄志,但比起当太子,侄儿更想像皇叔和落大将军那样,驰骋沙场,守我疆土。”
少渊一怔,“你就只想当军人?”
“不是只想,而是更想。”
两位先生对望一眼,也沉默了。
呃,回想起,他们只顾着筹谋,似乎也没有问过四殿下的意思。
吴文澜上前福身,对少渊说:“皇叔,殿下自小练武,少读圣贤书,诗文也不通,治国治策更是少接触,书房里放着的全部都是兵书兵法,他之前一直被陛下忽视,被魏贵妃打压,日子过得小心翼翼,被丢到军中去,大家都以为他会十分委屈,实则他心里高兴的,有些话以前不敢说,因为知道皇叔为了他思虑甚多,倾尽全府之力一步步扶着他上位,他不敢辜负皇叔好意与苦心,但如今陛下立储旨意颁布,若再起干戈,则伤了大皇兄的心,也落了他的面子,更损兄弟之间的感情。”
她再对着两位先生福身,道:“其实,大皇兄为人并非软弱,宁妃娘娘出身好,所以大皇子五岁便开始上书房,他懦弱胆小,是经历了宁妃娘娘的事,把他吓着了,但他敢潜入国公府当卧底,可见胆色和智慧极临危反应极好,比起四殿下,大皇兄其实更适合,稍加培养,只怕会更加出色,且目前局势不宜再生变故,如此倒是可以顺水推舟。”
吴大学士教育出门的孙女就是这么聪慧,既说了不想伤害兄弟感情,也指出自家夫婿的优缺点,更提醒了大家大皇子其实没有那么愚笨和胆弱。
最重要的一点,她指出如果大家都接受谨王为皇储,那么陛下的打算就要落空了。
她这番话所表达的意思,少渊和两位先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原先属意老四,也明示暗示过,计划也是如此进行的,如果临时改变,唯恐他心头不快,毕竟,如今他在军中已经有名望了。
可现在他们自己说不想当这个太子,只想从军为武将,守护疆土与百姓,这孩子依旧是志气高远的。
少渊甚是安慰的。
顺水推舟,顺势而为自然是最好的,眼下可以这样做,且先看看日后如何吧。
媳妇帮他说开了,云秦风心头便无顾忌,道:“皇叔,如今侄儿就想跟着侯爷把武器制造出来,这才是万世奇功,说实话,当初侄儿得知皇叔要扶持侄儿当太子,心里头确实热血沸腾过,但是当文澜与我说了许多自古以来君王所行的仁政,当了皇帝,便要对天下臣民负责,至少目前来说侄儿不具备这个能力,所以请皇叔莫怪侄儿没有志气。”
少渊望着他,一时也没有搭话,但眼底是有亮光的。
谦逊是良好的品德,他具备。
知道自己的不足,且懂得自省,很好。
听得出这也是一番真心话,但对少渊而言,解决眼下的困境不算艰难,选到一位对臣民负责的储君才是最难的,而且这事也是最大的。
他对老大暂时没有多大的信心,一个是能力不足,第二个是他胆气确实少,这一次勇敢是因为他母妃的冤死。
只是吴文澜分析得也有道理,他在国公府临危不变,且极懂得隐忍之道,这也是十分难得的。
但话又说回来,老大的情绪不稳定啊,一个做大事的人,情绪不稳定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