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骆湛没有说话。
气氛陡然沉默。
甚至有点微微的尴尬在蔓延。
徐韫决定找个话说,打破这个古怪诡异的气氛:“那你们中午到底午休不午休?”
骆湛看了徐韫一眼,后槽牙忍不住紧了紧:这个问题到底多重要?
不过,看徐韫很想知道的样子,骆湛还是答了:“从前没有,后头不打仗的时候都有。别的官员也有。而且,咱们休沐改成上五休二,或者上三休一了。具体看各个衙门不同来安排。”
“比如,杜豪那儿的衙役,都是上一休一。就是上一整日,休息一整日。”
“他们晚上要巡逻。”
“我们军队人多,可以专门排班值夜,所以倒不用这样。”
骆湛甚至拿自己举例:“我和三个副将,轮流在军营睡一晚上。不过,我们也不用值夜。只是人要留在军营里。”
徐韫听完,不得不感叹:“听起来真的好不错。比以前强多了——”
骆湛笑了笑:“陛下们的原话,说,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别忽略了家里人。尤其是有了孩子的。”
他顿了顿:“你们今日说起这个了?”
徐韫就将自己在国子监里的见闻说了。
骆湛听完便一笑:“那个张司业应当也是觉得就走个过场罢了。最多不出七八日,就得安顿你们的去处。”
所以走个过场,大家都轻松。
顿了顿,他道:“不过,你要是去问他什么,他肯定也答的。不用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便送些糕点吃食——”
想起一件事,骆湛神色肃了肃:“反正贵重的礼就别送了。陛下们不喜欢。”
现在徐韫他们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陛下们绝不会不知道,所以现在一定要注意。
徐韫听了这话,就想起了新律来。
里头就明确了贪污的惩罚。
徐韫郑重点头,又跟骆湛道谢。
骆湛微微一扬眉,理所当然受了。
徐韫忍不住笑了:“当初刚见面时候,和现在的二郎,真是判若两人。”
回想当初,徐韫只感觉骆湛是个极冷漠,极冷静,极不讲情面的人,嘴巴也不讨人喜欢。
但倒不算惹人讨厌。
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他是个好人。而且,如果换成是她,其实她也是一样的冷漠不讲情面。
忽然被提起从前的事情,骆湛愣了一下,才低下头去,道:“那时候,你与我是陌生人。”
对陌生人,他自然不会那么好。
尤其是,她看着就那么聪明,不像是什么单纯的人。
但即便如此,骆湛也显得有些没那么理直气壮。
骆湛决定说点别的。
他就很干脆说起了今日听来的消息:“两位陛下今日意见相左,大臣们也吵了一大架。”
徐韫立刻竖起耳朵:“为何?”
结果骆湛摇摇头:“不知,我在军营里,并不在这边。也是听别人说起的。”
这话让徐韫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你不知道你还说!这不就是跟卖关子一样嘛!
卖关子吊胃口的人,真的很让人暴躁啊——
骆湛想了想:“我去帮你打听一二?”
“那也不用。”徐韫摇摇头。横竖,明日就知道了。
而且,她也不是很相信骆湛。
这事儿让骆湛办,倒不如让高玉去办。
一路回家,徐韫屁股还没坐热,罗栗就请徐韫去书房。
罗栗第一句就是:“今日两位陛下,为了你和高煦起了争执。”
徐韫一愣,既惊讶于罗栗如此快知道这个事儿,也惊讶于罗栗的贴心。
但稍微一惊讶之后,徐韫就知道,自己留下罗栗,是真的半点不亏啊!
看看罗栗多能干!
徐韫坐下来,洗耳恭听。
罗栗声音压得很低:“是为了任命的事情。如果消息无误,是你那个主意,女王陛下想让你从头开办。但其他人,想让高煦去。”
“如果你问我意见,就是这件事情,咱们最好是不要争。”
徐韫点点头,只凝重道:“这件事情,我们想法一样。甚至,我在想,如果有机会,申请外任是最合适的。”
罗栗一愣,这次是真意外:“你想去外任?”
徐韫颔首,轻声分析:“现在京都局势是最乱的。两位陛下今日起了分歧,恐怕只是初露端倪。但其实,无非是两派之争。”
一派,是世家。
一派,是寒门子弟。
徐韫捏了捏自己手指,轻叹:“而我与陆安,高煦,王琮等人,都是两派对弈的棋子。”
哪一派占据的位置更多,最后那一派就赢。
而输掉的棋子,留在棋盘上的,已算胜利。
但别忘了,还有那些被围困,吃掉的棋子。
罗栗的神色也很凝重:“而且,你是最特殊那一颗。”
“如今看来,二位陛下里,女王陛下对我更为看重一些。大概因为都是女子的缘故。”徐韫娓娓分析:“女王陛下可能会保我。但前提是,我不能让人抓住任何吃掉我的机会。”
罗栗的头几乎都要和徐韫靠在一起,她们两人神色,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这个时候,避让出去,积攒资历。是最合适的。”
罗栗和徐韫对视一眼,很快也点点头:“那就听你的。阿韫,你的直觉比我强。”
从那次刺客的事情就知道了。
徐韫笑笑:“就怕没有机会。”
罗栗也笑了:“咱们可以等。”
两人没有再多说,却已经达成了默契。
第二日,徐韫仍旧早起,还没出门呢,就听陈苦来报:“今日骆将军骑马出门的,邓大娘就让阿树用马车送您去国子监。下午还去接您。”
徐韫也不客气,只让红玉回头代自己过去谢一声。
等晚上她再亲自过去谢。
谢婉清犹豫片刻,便下定决心:“阿韫,如今你也是要日日出门了,咱们家要不也买个车?”
“牛车,驴车,马车,都使得。”
反正她这一个月卖糕点挣的钱,足足够够的。
徐韫想了想:“买个骡子吧。便宜些,比驴听话,比牛好养。马太贵了。”
谢婉清点点头:“那行,一会儿我带王敬和红玉去看看去。”
总不能一直坐高玉或者骆湛的马车。
不合适。
徐韫则是一路去国子监。
结果在国子监,就遇到了高煦。
两人均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