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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韫当天下午离开户部之后,就打听出来赵俊峰是谁了。
赵俊峰是周新的弟子。
亲传的。
而且赵俊峰是周新表姑的亲孙子,只是战乱从小没了爹娘亲人,就养在了周新跟前。
这可是比普通的弟子又不同了。
几乎是和亲儿子也没什么两样。
听说也就是去年赵俊峰娶了亲,才从周新家里搬出来。
周新会让赵俊峰来带她,也属实有点不像要边缘她的样子。
徐韫吃不准这是一开始就定下的,还是那日之后,周新临时改的主意。
她也没法问,就这么按下了这个奇怪。
赵俊峰十分健谈,徐韫一去报道,便让自己小厮亲自带着徐韫弄好了她用的桌子,又亲自跟徐韫讲解了一下各处不同的职责。
户部衙门还是挺大的。
其中又分成了四处大司。
一曰户部司,二曰度支司,三曰金部司,四曰仓部司。
其中户部管人口户政。
度支司管会计预算。
金部司管银钱出纳。
仓部司管粮食出纳。
赵俊峰管的就是会计预算这一块。
他笑着叫苦:“旁人若来管户部要钱,他们只会往多了说,我们的职责,便是核算一番,看看给是不给,给的话,又要给多少合适。还有每年各处必要开支,也要提前算出来。”
“等我们核算清楚,盖了章,金部司那边才会放钱。”
“户部四处,属咱们和户部司最累,事情最多。繁琐得要命。”
他最后笑着问徐韫:“金部司却是肥差,等你熟悉后,可以申请去金部司。”
管钱的,可不是肥差么。
徐韫半点不上当,扬眉一笑:“那他们是不是也最容易进去?”
赵俊峰“哈哈”笑出声来,这会儿倒是夸赞了:“你这一点倒像咱们户部的人,精明,心眼多,不好骗!可不是,金部那边,钱少了,钱多了,最轻革职,最重脑袋都得掉!去年就有六个人革职!”
徐韫倒是信的。
毕竟……天天守着钱,对人心来说,考验有点大啊。
不过要说肥差——难道不是度支司最肥吗?
但凡这个环节做点假,钱也一样来得容易。
就算不作假,只求别太苛刻,那也得讨好度支司。
徐韫问:“那咱们度支司去年换了多少人下去?”
赵俊峰笑容不减:“十二个。”
徐韫:……所以你还有脸说别人?
她面不改色:“都是因为什么?”
“做假账,帮人多报。还有做假账,压低钱数,以此要挟,索要好处。还有就是……跟金部司合作,偷盗银钱。”赵俊峰盯着徐韫,目光深邃含笑:“徐探花,你可不要被同流了。”
徐韫连连点头:“我还想做官的。”
她要的是权。
不是钱。
虽然这两个通常不分家,但以权谋钱,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使不得。
赵俊峰恢复了玩笑的样子:“你将来想做什么官?”
徐韫玩笑一句:“户部尚书吧。”
赵俊峰:……
不过,度支司的确是忙碌。一连七天,徐韫几乎是每天都很忙。虽然她现在的工作内容就是给赵俊峰打下手——但架不住赵俊峰的活多啊!
整个度支司都让赵俊峰管着。
所以不管什么事儿,都要问过他。
赵俊峰七天就回了两次家。
徐韫虽然天天都回家了,可也是天亮出门,天黑透才回家。
也就只剩下一个吃饭洗漱睡觉的时间。
要不是徐韫有个图书馆,只怕是一点别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这几天,她也算是摸熟了一点度支司,于是找图书馆调出了许多关于运算的书来学和看。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事。
度支司的运算方式,计数符号,和图书馆书上的阿拉伯数字是一样的!
可最开始学这方面的书时,她就已经知道,之所以叫阿拉伯数字,是因为从古印度起源,由阿拉伯的人传播开导致的。
徐韫侧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是两位陛下教给他们的。
说是偶然看到人用,觉得很好用,就学了过来。
这个理由没什么问题。
但是……阿拉伯人现在就到这边来了吗?
徐韫沉吟了很久,最后暂且搁置了——这个事情是怎么样,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反正,东西好用就行了。
不过,两位陛下的学识的确是很广泛。
广泛到让人惊叹。
徐韫白日忙度支司的事,晚上自己偷偷学算术,苦练算盘,充实得不行。
一晃眼,冬日的第一场雪又落了下来。
徐韫才忽然想起灵台县。
灵台县的雪,只怕这会儿已经很厚了。
罗栗半个月给徐韫一封信,所以虽然在北平城,但灵台县的情况,她也算是了解。
灵台县的袄子和皮靴,今年卖了一个好价钱。
徐韫的本钱都回来了还不算,还挣了不少。
另外,地毯也是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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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县倒是真的没那么穷了。
人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眼下很快就要过年了,罗栗应当也是要回来过年的。
不过,过年之前,户部要狠狠忙碌一回。
毕竟,过年时,各处要发不少钱,还有各种庆典什么的,也是要花钱的。
这日下午,周新去朝会后,忽然将赵俊峰叫了过去。
赵俊峰想了想,把徐韫也带上了。
周新看到徐韫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更没有反对什么,反而摆摆手,让他们二人自己找位置坐下。
屋里其实也不只是周新,还有其他三个司的人在。
等两人坐下之后,周新就淡淡道:“南边朝廷那边换了个守边的将军,而且还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怕是要打仗了。我们这边,要将粮草筹措起来。”
徐韫在度支司这么久了,当然知道度支司还有多少钱——说实话实在是不多了。
尤其是今年冬日,又给将士们添了一批新棉衣,甲胄,兵器,还向大宛买了马。
那钱花得跟流水一样。
赵俊峰皱眉:“能打起来吗?南方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
但凡南方有那个骨气,就不会等这么久。
周新摇头:“不知。但肯定出现了变数。否则不会这样。”
徐韫已经开始回想起这个冬天发生了什么。
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明年骆湛就会死。而她自己也很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