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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寒倒飞出百米不止,跌砸在地面上,又拖出近百米长的痕迹,方才止住身形。
噬神蟒麟甲所化长衫之上,有着道道火焰灼烧的痕迹,散落在白色之间,更显焦黑刺眼。
胸膛上,冰枪已然刺破衣衫,枪尖深入寸许,鲜血自伤口处渗出,被枪头贪婪的吞噬,冰枪随之抖动不已,似乎兴奋异常,竟欲自行再刺进几分。
洛寒连忙双手持住枪身,这才使之无法继续深入。
心中暗道,“这东黎九转果然厉害,以噬神蟒麟甲的坚韧,竟都硬抗不下。招式间暗藏的炎蛊之毒更为阴狠,看来这冰枪也定是长年累月受蛊毒侵蚀,竟已变成一把嗜血魔枪了!”
旋即双手用力一扯,将冰枪自胸膛上拔出,随后连忙运转灵气恢复伤势,以免蛊毒入体。
“洛寒,怎么样了?”
炎萱飞身而至,语气焦急,且关怀备至。
她因之前与洛殇一番争斗,体内灵气损耗大半,眼下仍是略有虚浮,无法出手相助,只能眼看着洛寒孤身对敌,见他再次受伤,心底不由对自己满是深深的埋怨。
“我不要紧!快去看看洛殇的炎蛊解了没有!”洛寒急声道。
而见这芊然身影转身便去,又是道,“小心些!”
炎萱驻足回身,嫣然莞尔,“放心吧!”
又继续向洛殇之处纵身而去。
洛寒转盘坐之姿,五心向天,天地灵气极速吐纳,一心修复胸口的伤势,恢复着体内灵气。
……
巨大的桅杆长约数十丈,斜砸在地面之上。
炎萱飞身至桅杆顶端,居高临下,向深坑内俯视望去。
只见一道惨不忍睹的身影,赤膊的上身血肉模糊,一只手臂被生生扯断,伤口处血流如注。
洛殇就这般趴在深坑底部,唯有那传出的一丝微弱的灵气波动,昭示着他仍有生命迹象的存在。
纵然洛寒出手间已极力控制,但面对方才那生死攸关的一刹,于力道的拿捏也是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一下将洛殇砸至伤重如斯。
只是,却不知最后继出的那缕炎焰是否打入其体内,炎蛊又是否成功破解。
炎萱立于高出凝望,收摄心神,凝神感知,但也不敢即刻上前,以免再生异端。
一时间,风声渐止,万籁俱寂。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却见洛殇撑起仅余的一只手臂,挣扎着翻身仰躺,面向苍穹,咳血不止。
血液扑一接触空气,便燃起一阵噼啪之音,那是暗藏体内的炎蛊之毒。
月光洒在苍白的面容上,更无血色。
炎萱见状,不禁莲步微退,玉手掌心灵气吞吐。
“洛……寒……”
微弱的呼唤夹杂在咳声之间,几不可闻。
“你俩,快来个人啊!他又要跑!”
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娇呼,是若雪。
原来,方才炎萱心系洛寒,匆忙间,便让若雪代为看管那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诡异身影。而此时,他却突然转醒,将一醒来便作势欲逃。
若雪只是一缕灵智,自然拿他无法,只能急声呼唤提醒二人。
炎萱回身一望,却见那人早已起身,向远方逃窜,自己欲追已然不及。
忽闻龙吟吼啸,只见一道游龙之影划破黑暗,直追而去,快若奔雷。
“洛寒,好样儿的!快追,对!快抓住他!”
若雪竟是拍手叫起好来,好似看热闹一般。
不过话音未落,又闻龙吟止息,洛寒已是手拎着一人纵身而回。
转瞬间,便来至若雪身侧,面色不善的看着尚在拍手的身影,没好气的说道,“该回去了!”
若雪幽怨的白了一眼,虽然身形只有尺许大小,一时依然风情万种。
“切!给你鼓劲儿又不对了!”
口中虽不情愿的嘟囔着,也还是化成一缕雾气,窜进体内。
“洛寒,他好像在叫你!”
炎萱这才听清夹杂在咳声之间的微弱呼唤。
洛寒连忙纵身至其身侧,望向深坑底部,那血肉模糊的身影不时咳血,灵气波动极其微弱,已然命在旦夕。
“洛……寒……”
微弱的呼唤若隐若现,不凝神倾听,根本无从察觉。
忽见此等惨状,洛寒顿觉心头沉重,又感手中传来一阵挣扎,当即掌心灵气攒动,冰寒之力自指尖漫延而出,凝成道道冰柱交错,幻化一座寒冰囚笼,将手中之人牢牢困住。
“都死了!都死了!……”
“龙帆既毁,舟木当亡!……”
那诡异身影依旧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于囚笼内兀自挣扎不已。
“先看好他,我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已纵身跃下深坑,去至洛殇身侧。
炎萱一双明眸紧紧凝视着深坑底部,同时分神留意脚边的寒冰囚笼。
……
“洛殇大哥,你叫我!”
洛寒俯下身去,心中五味杂陈。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洛殇都是因他而伤重如斯,若不幸就此身陨,更算是命丧己手,他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此情此景,不知自己在方才刹那间做出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洛寒,帮我解脱!”
声音颤抖不已,几不可闻。
洛寒悲声道,“洛殇大哥,坚持住!”
旋即单手抵住洛殇丹田,灵气涌出,源源不断。
“别浪费灵气了,我命该绝!”
灵气入体,洛殇面见血色,声音亦清晰许多。
“洛殇大哥,炎蛊已解,你不会有事的!”
手中灵气更是疯狂涌动,倾泻而出。
洛殇挣扎着握住那灵气涌动不止的手掌,艰难地摇了摇头。
道,“我自幼就被种下炎蛊,蛊毒已伴我三十余年,哪有这般容易尽解!”
“难道……?”
洛寒对其身世自也略知一二,闻言便猜出些许端倪,却未再言续。
“枉我洛殇空活一世,竟是尽为他人棋子,我愧对父王的养育之恩,愧对东城卫的一众兄弟!”
说话间,悲愤而泣,泪水划过面庞,漫过脸上的血迹,混合成血水,道道划落。
“是炎重?”
“炎重!”
这两个字,这个名讳,洛殇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牙根咬碎。
又继续道,“此仇我已来不及亲手得报,洛寒,你……”
“我明白!”
洛寒连忙出言打断,一旦应下,他又当如何面对炎萱。
“不是他,我便不会重伤父王,不是他,东城卫一众将士又怎会……”
洛殇仰望高天,夜空中仿佛森然束甲,星光下似有长枪林立,东城卫一众将士的英武面孔,一张一张,浮现苍穹。
“我的双手,染尽了弟兄们的鲜血!”
低声喃喃,悲歌易水。
洛寒闻之,立时忧心忡忡,“父王受伤了?”
只因其言中之意,父王不仅受伤,且还更是被他所伤。
洛殇艰难的点了点头,“我……”
将欲解释始末,却又生生顿住。
突然急声道,“快!快杀了我!我体内的炎蛊……又在蠢蠢欲动了。”
说话间,瞳孔内赤色涌动,似有火焰缭绕,身躯颤抖不已,紧握洛寒的手掌青筋暴起,满是血迹的面庞神色狰狞,目光中杀意渐起。
“不!我不能!”
洛寒拼命的摇头,拒绝着。
纵是方才生死相搏,他也从未想过伤及性命,一心只为解炎蛊之毒。可眼下,要让他亲手为其解脱,无论如何,也无法痛下杀手。
“洛寒!快,来不及了!”
说着,握住洛寒的手掌印向丹田。
“捏碎我的本命灵牌,我中蛊太深,早已无法回头,不要让我痛苦的苟活于世!”
突然,瞳孔内赤芒大盛,火焰熊熊燃起,漫出双目,眼眸随之崩碎,鲜血溅入火焰,燃烧得更为炽烈。
隐约间,火焰中仿佛现出一道虫影,虫形如蛆,蜷成一团。
“是蛊虫,洛寒,快杀了他!”
炎萱始终注视着二人,察觉到洛殇的异动,连忙高声娇喝。
而此时,却见虫影缓缓打开,整个身躯内,似生着无数张虫嘴,伸出一条条猩红的长舌,令人作呕。身躯中央,是一只圆睁的虫目,其上仿佛有无数个瞳孔,每个瞳孔内都是火焰缭绕。
火焰渐起,势欲滔天,虫影随之逐渐凝实,且身形愈发壮大,竟已要胀破洛殇之首,破颅而出。
“洛寒!这不是寻常的炎蛊,而是万炎虫蛊,一旦蛊虫成形,我们都难逃其手!”
炎萱急声高呼,语气焦急万分。
与此同时,洛殇也在痛苦的吼叫着,声音极尽狰狞。
“洛寒!快!杀了我!我不要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洛寒愤然高喝。
此言,是问炎萱,也是自问,亦是发泄心中的恨意。
恨炎重的心狠手毒,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于恨炎萱,恨她为何是炎重之女。
炎萱与其心意相通,自能感觉到这强烈的恨意,心底不禁涌起一丝落寞,漠然道,“别无他法!”
忽闻一声虫鸣刺耳,仿佛直击意识海,震慑得洛寒心神一荡,只见蛊虫已探出大半个身躯,洛殇的半边头颅被尽皆吞噬。
当即掌心灵气肆虐,接连两道惊鸿掌猛然拍下,一掌印向蛊虫,一掌印向丹田。
而双眸早已紧闭,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光掌破体而入,震散元婴,握住本命灵牌,一把捏碎。
蛊虫嘶鸣渐止,失去宿主的灵气支撑,终是渐渐不支,于光掌下灰飞烟灭。
“洛寒!记住!我的命要算在炎重头上,东城卫一众将士的性命,也要他以血来偿还!”
一道传音响彻耳畔,是洛殇的临终之言。
“弟兄们!我来了!今生所欠,来世偿还!”
喃喃之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