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芬儿，你确定你婆家人不找你理论？”爷爷忽然冷了脸。
“她敢？就冲着把只瘟鸡弄来害我，就够我不搭理她一百回的，爸，妈，是你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你们老了，我若不管不顾，那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叶永芬快步上前夺过爷爷手上的蒲扇，慢慢悠悠地一边帮爷爷捶着腰一边帮爷爷扇风。
奶奶有点不愿意了，转脸回头，高呼：“芬儿，快过来，帮妈揉揉腿。”
眼睛气愤愤地盯着爷爷。
叶永芬也不答理，自顾一下一下地挥着蒲扇。
子晗散漫地盯着姑姑一点一点地抹着爷爷额头的细汗。
“爸、妈，你们……”远远地，郑岚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
不用说，母亲一定给小叔送食品和药了！
“大嫂，你这是要去哪啊？”一瞅上圆鼓鼓的包，叶永芬放下手里的蒲扇，快步迎了上去。
没等郑岚发话，子晗接了话茬：“妈，姑姑要接爷爷奶奶回家，您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
叶永芬双眼瞪圆，一刻也没离开郑岚手里的包。
“那怎么成？爸，妈，芬儿事情多，就别让她操心了！”郑岚似乎一点都没理会。
“大嫂，你的包好沉好沉的，要不，我帮你拿一下吧！”叶永芬舔了舔干干的嘴唇，轻轻咽了一口唾沫。
“妈，我帮你拿吧！您也真是，子新的书，要您亲自送过去吗？不会做的题让他自个儿想，别惯着他！”子晗一脸不悦地扁了扁嘴。
“那怎么成？孙儿学习要紧！子晗，放奶奶下来，你就辛苦跑一趟，孩子学习可不能耽搁！”奶奶急忙接过话茬。
子晗慢慢把奶奶放下的时辰，叶永芬的鼻子已经凑到包前。
“大嫂，这才几点？就做好吃的送给子新？永芬肚子饿了，要不，给我也来点？”叶永芬使劲地嗅着鼻子。
她忽然皱了眉头。
“大嫂，这味道不对啊？”叶永芬忽然摇了摇头。
子晗早就按捺不住，这鬼子盘查也不带这样的！
“子默，她睡眠不好！”轮到郑岚眉头也不带皱一下！
“我的睡眠也不好！大嫂，若不然，也分点给我！”叶永芬伸手就要去接。
“芬儿，帮妈揉揉小腿，妈的小腿麻了！还有，我的拐杖，帮我拿来！”奶奶一眨不眨地盯着爷爷。
“姑，你真有趣！成天抱着玛丽醒怎么睡不好觉？可得当心点你的包包！要是漏了，可就损失大了！”子晗长臂一伸，接过母亲的包。
叶永芬这才慌忙盯着肩上的包，一遍遍查看。
“子晗丫头，你可别含血喷人，你姑可是正正经经的大好人，玛丽，他是谁啊？”
子晗也不答话，话说玛丽可比爷爷奶奶重要多了！
“妈，给点钱！我这就给你送去！您就陪着爷爷奶来！”子晗忽然可怜巴巴地伸出小手。
“妈没有给你？”郑岚若有所思地盯了一眼叶永芬。
叶永芬气恼地盯着子晗，忽然扶着母亲，快步走着。
“芬儿，你这是让妈心脏病犯啊！啥事走得这样急？”奶奶不停地唠叨。
“您老眼昏花，马蜂窝都没看到！”叶永芬接了一句，慢慢抓紧肩上的包。
“芬儿，芬儿，你倒是帮我捶捶背啊！”爷爷不急不慢地扇着蒲扇。
子晗的脸色微微一暗，轻轻拉着母亲，走到旁侧。
“妈，您也真是，又让她得了一千！”子晗气鼓鼓地白了母亲一眼。
“过来，子晗！”爷爷慈详地笑着，伸手从衣袋里抓了一把毛票。
没等子晗摆手，叶永芬忽然停了下来，飞人般速度冲了过来。
“爸，给我！我帮您买药去！”叶永芬伸手就去接。
“姑，咱妈给我的钱呢？”子晗上前一把摁住叶永芬的肩。
“大嫂，你有给我钱吗？大嫂，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叶永芬努力镇定地摇头。
肩头一阵阵吃痛，却故作面不改色，镇静异常。
“子晗，对姑姑尊重点！”郑岚息事宁人地高叫着。
子晗这才慢慢收手，一把抓住叶永芬的包。
“姑，你都要跟姑父分了，还占着咱爸妈的便宜，那不是让姑父得了好处？姑父真是好啊！不用辛苦，就能搂着一大堆金币！”
“晗丫头，别大白天说瞎话，谁说我要分？”叶永芬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可不，子晗慢悠悠地接了过来：“那你没事装可怜做啥？”
“我难道不可怜吗？爸，我难道不可怜吗？”叶永芬急急分辨。
爷爷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看着。
郑岚无语，跟着把子晗拉过来，给了她一把票票。
“嫂子，你得把晗丫头看好了，这嘴不饶人，手不饶人的，若是传出去，将来找对象可就费心了！唉，还有那个默丫头，她倒是早点嫁了啊！大嫂，你也苦啊！”
话锋一转，就跑了题。
“姑，子晗可是帮着你的呵！”拂了一把额头的汗，子晗意味深长地向叶永芬看了两眼，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哎哟哟！有话好说，瞧我，快嘴儿，大嫂，我也就是跟孩子开个玩笑，子晗！好侄女！回来！帮我扶一下奶奶！”叶永芬忽然就觉悟了！
惹恼了晗丫头，可不太好！要自己一个人陪着两个老人吗？
妈的腿脚可不灵便啊！
“芬儿，这孩子就爱跟你斗嘴，估计她回去拿拐杖了，爸，这大热天，不在家歇着，要去哪儿？”郑岚脸色微微一暗。
提起子默，她的心就会被什么啃咬着，不是滋味。
“哎，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管管我这个孤老太婆？”奶奶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挪步。
“老婆子，你就好好呆着吧！没人背得动你！芬儿，爸这就跟你走！”爷爷没好气地盯了一眼奶奶。
“死老头子，我看你神气！一会儿，看我神龙拐杖！”奶奶慢悠悠地说着话。
郑岚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抬眼：“爸，永成正在跟领导谈离职的事，等这事儿结了，让他好好陪你！”
“什么？”爷爷忽然拉高了嗓门。
“子默妈，你再说一遍，永成工作好好的，怎么就下岗了？”奶奶忽然惊惧地大叫。
郑岚轻轻摇头：“他还是不想让我做饭卖！”
“我就说嘛！大哥这样的土豪怎么可以在学校里混呢？大嫂，快说说，大哥要去哪家公司高就？”叶永芬春风荡漾着笑脸，一把抓住郑岚的手：“大嫂，咱找哥去，让他也带上我！”
盯着脚下的路面，郑岚眼帘低垂。
“不成！不成！咱孙儿还得他大伯管着，他这人一走，茶就凉了，还有谁管咱孙儿？岚，你跟他说说，别做傻事！”也不管脚下是否打滑，奶奶忽然拉着郑岚的手一摇一晃地走。
“成天就知道你孙儿，那孩子他爸妈不会管啊？嫂子，别理咱妈，重男轻女！哼！”
从叶永芬的鼻子里冒出的哼哼还真是奇怪，她几时这样评价过自家母亲？
奶奶自顾觉得不妥，压根不研究叶永芬的话！
“芬儿，自己回去找杆秤，爬上去秤秤自己几斤几两！”爷爷没好气地盯了一眼叶永芬。
“死老头子，嚷嚷啥？芬儿都瘦成这样，你还让她减肥，我看你倒是给我跳广场舞去！”奶奶白了一眼爷爷。
爷爷轻轻扭了扭腰，慢慢地晃着小碎步，斜眼盯着奶奶：“若不是陪你这小脚老太婆，那边广场领舞的一定是我！”
“你个死老头，看我不揍你！”扶着墙面，奶奶颤抖着摘下脚上的鞋，“嘣！”地一声，扔到爷爷的肩上。
“妈！您也真是！若是把爸的肩膀骨打折了，怎么成？芬儿这就回去辟谷减肥，不行吗？”叶永芬一把上前，小心地揉着爷爷的肩。
奶奶干瘪的嘴巴越发干瘪！
身体跟着慢慢地晃动，郑岚快步奔上前，一把扶住。
“大嫂！”叶永芬意味深长地盯着郑岚：“我看咱大哥就是一土豪，你在家做饼也就是让自己心灵愉悦，我看倒不如把饼摊搁我那儿！话说你家也不差这个钱！”
“姑，子晗可是看你包里好多钱，可不，多得放哪儿都不明白了，您自己想想，还有哪儿也放着钱？”把拐杖往叶永芬面前一竖，子晗慢悠悠地掏出那个借据。
“晗，你不是说好跟姑一伙的吗？”叶永芬的脸色慢慢发白。
子晗轻轻揉了揉眼睛，目光慢慢掠过每个人的脸。
“嗯，是芬儿不差钱！也好也好！妈倒是放心了！”奶奶一只脚踮着地面，身体晃晃悠悠的。
“妈，您也真是！怎么向着小孩子呢？”叶永芬不开心了！
“岚子，告诉永成，爸不同意，办法终归是有的，别逼自己，芬儿，赶紧去找车，我先跟你大哥说说去！”转脸，爷爷手背身后，慢慢地踱步。
叶永芬蹭蹭地跟了上去。
“芬儿，把妈的鞋子捡回来！”奶奶高叫着。
“妈，您自个儿捡吧！就当锻炼锻炼！”叶永芬头也不回。
子晗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捡起奶奶的鞋。
“我说，大儿媳妇，永成的工作不管怎么样得保住，爸决定了，反正那乡下房子拆不了，咱就住乡下去，你们把房子退了，咱再好好想主意！”爷爷慢慢说着话。
“爸、妈，那哪儿成？我反正没事，照顾你们也方便！”郑岚坚定地摇头。
“妈觉得也是呵！天气热，做饼也辛苦，你们俩管着永才一家子，还管着我们两个老人，妈跟你爸身体还硬朗，乡下空气还新鲜，孩子，你们就定定心地管管我那大孙子，永才两口管不好孩子，新儿放你们这儿，妈放心！爸妈手里还有点退休金，自己过也够了，别让永成下岗啊！“
叶永芬忽然停下来，慢慢靠拢来。
可不，还是大嫂厉害，把爸妈都收得服贴了！
她忽然蹲下身，狠狠背起奶奶。
”妈，您要去哪儿？闺女背你！“永芬姑姑把包往胸前挪了挪。
”芬儿，你小心点，别把你妈腰闪了！“爷爷根本不同情她。
没人帮她说好话，一向帮着她的子晗，也不理她，她这样充好汉得多久？
罢了！为了能把父母争取过来，咱拚一回又如何呢？
子晗乐滋滋地盯着姑姑，话说，现在的姑姑才是好姑姑啊！
但见永芬姑姑东倒东西歪地背着奶奶一颤一颤地走，子晗扶着爷爷慢慢跟在身后，郑岚脸上涌上淡淡一丝笑意，却还是不经意走上前，拍着自家女儿一下：“去，换换你姑，久了，怕是她吃不消了！”
子晗乐得逍遥，说好的，有句老话：“一代只要管一代，上梁不问老太太！”姑姑当然得管自家亲妈啊！
妈管得那么久，姑姑管一小会儿不行吗？
爷爷倒是觉得这样也好，自个儿哼着小曲，慢悠悠地捏着蒲扇，拉着子晗的手，讲故事。
“爷爷，您最近还在下棋吗？”子晗笑着。
“那是当然，爷爷最近还跟着广播学了几套健身操。。。。。。”爷爷爽朗地笑着。
“三儿都那么背了，你还有心事！死老头，老糊涂！”奶奶自个嘀咕：“你那个溜狗的女相好，咋就不见了？”
子晗忽然明白过来，难不成，奶奶也酸上了？
她这才打了电话给高莉，可不是，大妈的眼睛很好哩！
她这才放下心来。
眼下，再去工作怕是不太可能了，祖孙三代人难得聚在一处，陪着爷爷奶奶也是晚辈应该做的呵！
抬眼，叶永芬终于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我说晗，晗宝贝，晗侄女，姑真的背不动了！你帮姑姑背一会行吗？”叶永芬一脸诚恳。
”芬儿，妈自个走一会，临了，你再背妈一小会儿！“奶奶说了一句。
”妈，我这身子骨，可比不上晗那孩子。。。。。。“叶永芬噘着嘴。
“晗那天下水救你，发了高烧，妈可是听说了。。。。。。”奶奶也不依不饶。
“可是，我这小身子也弱啊！”叶永芬低低着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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