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半夏三言两语就让宋知县摸不清虚实,从此杏林学院就能恢复宁静。只是这样一来,半夏就被盯上了。
黎望捋着胡须,暗暗感叹,半夏真的只有十二岁吗?怎么行事如此凌利,把人心看得这么透?
黎望想了想,一定要去心园问个清楚,为何孤女能让殷寿石这个老家伙厚着老脸来求情?
还有,以宋知县的阴险,不会轻易擅罢干休的,他要透点口风给心园,就说半夏被宋明珠给盯上了。
就这么决定了。
黎望敲了敲心园紧闭的大门,片刻之后,大门缓缓打开。
门内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殷寿石。
“殷太医,你不能瞒我,半夏到底是谁?”既然开门遇见,黎望也就开门见山地发问了。
“咦?黎兄,弟子在你眼里都一样,怎么?”殷太医学黎望捋胡子,见他站定在门口,大有不给答案不进门的架式,“来来来,进来再说。”
黎望哪是这么好打发的?继续站着不动。
两老头儿就这么僵持着,眼神来来回回:你一定要告诉我,扔过去;我还真不方便说,瞄回来……像两尊门神。
殷太医先败下阵来,没办法,谁让黎望既是师兄还是恩人呢,打着哈哈:“嘿,黎兄,你不能这样吧?”
黎望呵呵一声,还是不动。
殷太医没办法,只得凑到黎望耳边,说了五个字:“她与我无关。”眼神向雅竹阁瞄了一下,意思是,看到了吗?可以了吗?
黎望心里咯噔了一下,楼上?瞬间,他想到了一桩事情,雅竹阁的睿王殿下脉相奇特,半夏的脉相也如出一辙。
……这个……那个……
殷太医继续打哈哈:“黎兄,请吧。我可说得很明白了啊。”
黎望剜了殷太医一眼:“对了。你,就是你推荐的孤女半夏,今天把宋知县给惹翻了,之前闹事的宋明珠又回学堂了。我也说得很明白了啊。”
殷太医的白眉一皱,宋知县吗?唔,记住了。
教室里,穆岭正在讲解骨骼运动和皮肉的关系,肌肉的起点和落点,骨骼的各种活动模拟。他边讲解边观察,下面在坐的,除了三姝以外,全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苏岚是被《组织胚胎及解剖学》虐得死去活来过的,而沈舒云和蓝妍则完全是因为家学渊源,接触得早而且深。
一天课程结束,女弟子们捧着作业簿,都一脸的生无可恋。
穆岭看着她们的表情,尤其是宋明珠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的样子,心里早就笑翻天了。被退学半个月,没有补课没有讲解,就突然回来,能听得懂才怪。
痛改前非也许能再回课堂,但是学业跟不上,天天淹没在作业里,一步错步步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不知道宋明珠能熬几晚的作业,熬几日的抽查,走着瞧吧,这位除了娇气再无其他的宋大小姐,痛苦的日子还在后面。
女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宋明珠望着课本发呆,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彰显爹爹对她的失望与愤怒,而课本上每一个字都在嘲笑她听不懂。
课业如此繁重,本就无心于此的她,真是度日如年。
宋明珠很清楚,今天的一巴掌是个警告,爹爹平时宠她惯她,一到攸关颜面、仕途和前程的时候,他就是这世上最冷酷无情的人。
是了,以爹爹的性子,今天打她,不是因为她差点让半夏丧命,而是怪她做得不干净利落,授人话柄,还被赶出学堂。
可是当初,她来杏林学院,只是为了赢得裴枫的青睐,可是前些日子裴枫扔了她的礼物,今天见到,他对她视若无睹。
学业不能松懈、裴枫又如镜花水月,宋明珠从来没这么焦灼过。
心中百转千回,烦躁不安,突然,她站起身来,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她抱着作业簿快步走出教室。
苏岚、沈舒云和蓝妍三人,并排并走在小路上,望着远处金黄的银杏林。
蓝妍突然感叹道:“有什么可以留住银杏叶?”
苏岚很奇怪:“银杏叶有什么好留的?”
沈舒云笑了:“妍妍从小就这样,看到什么好看的都想留下来,花啦,树叶啦,蝴蝶啦……还见不得枯萎和死掉,没见过比她更心软的女子了。”
蓝妍俏脸一红,手指摩挲着书面。
苏岚浅浅一笑:“这个简单,做成书签就好了,蝴蝶也可以啊,用糯米浆或者藕粉浆灌注,就封在里面啦。”
蓝妍和舒云又惊又喜:“半夏,你会做这些吗?能教我们吗?”
苏岚摆了摆手:“小事一桩,包你们满意,过几日就可以沐休了,我们去采树叶,我教你们做。”
舒云和蓝妍一左一右地抱着苏岚:“那我们赶紧去做作业吧。”
“走吧,看今天谁先做完。”苏岚大步向前走。
“半夏师妹……等等我……沈舒云……蓝妍……等等我……”宋明珠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地问,“听说,半夏师妹病了半个月,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苏岚回过头,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哦。”
宋明珠的脸色又尴尬了几分,然后又说:“我还听说,半夏师妹病的时候,都是舒云和妍妍帮忙辅导功课的。”
沈舒云有样学样地回了一个字:“嗯。”
蓝妍配合了一个字:“哼。”
宋明珠从来没这么难堪过,只得硬着头皮央求:“我退学半个月,能不能请舒云和妍妍也辅导一下我的功课,我是真心悔过了,真的。”
蓝妍立刻望向舒云和半夏,宋明珠这么低声下气地哀求,她们要是拒绝的话,有些过意不去。
沈舒云眨巴眨巴眼睛:“半夏的课业原本就很好,我们只是给了她笔记和抄写,剩下的什么忙都没帮上。至于宋小姐,你还是找穆岭老师吧,他的辅导才是最好的。”
蓝妍立刻点头:“对呀,宋小姐,我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