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安眠的人很多,譬如宋明珠,只是她不是睡不着,而是想睡而不能睡。
每个夜晚,宋明珠都埋在作业堆里,眼看着其他舍监一个皆一个吹了蜡烛,而她却只能想方设法地硬撑,不让自己睡过去。
原因很简单,她上课听得一知半解,作业也对她一知半解,做起来非常费劲。
?每天早晨宋明珠都不愿意醒来,都不愿意走进课堂。
如果有人和她一样糟,她还不觉得这么丢脸,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就是最差最糟的唯一。
半夏、沈舒云和蓝妍,有男弟子们的关注、老师对三姝课业作业的赞赏、女弟子们对她们的认同……宋明珠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她们的一半。
宋明珠气得牙根痒痒,却毫无办法,她已经得了三个劣等,两次警告……可是她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离退学越来越近。
每每看到她们走在一起,脸上满是笑容的样子,就让她想到了半夏的新年祝辞:“祝你早日退学哦。”
宋明珠每天从食堂回来,就把自己锁在舍监里,把书本乱扔一气,等气消了,再把书本捡起来。
她恨,她怒,她嫉妒……无论她怎么做,她们仍然过得舒心惬意,而她,一想到这些,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
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来排解掉心中的不甘和愤怒。以前想找半夏当出气筒,可是现在,她动不了半夏的一根手指头。
一想到这些,她的双手就止不住地颤抖,抖得拿不起一张纸,握不住笔。
为什么这样?!凭什么是这样?!
她是宋明珠啊!她是一颗明珠啊!
“哧啦”一声响,她撕掉了矮几上的画纸,哧哧地撕得粉碎,看着碎纸屑在空中扬扬撒撒,她的心中莫名地畅快。
碎纸屑掉得满地,她一脚狠狠踩下去,一脚又一脚,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惬意。
她继续撕纸,继续踩碾,仿佛被她撕碎踩碾的是半夏,是她痛恨的一切……等她发泄够了,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可偏偏在这时,一双蓝眼睛正从花窗往里看,不用走近看都知道,一定是半夏养的白畜牲。
宋明珠随手抄了个东西扔过去。
“砰!”砚台砸在花窗上,摔成两瓣,而花窗边连白毛都没留下。
宋明珠气得抓起拂尘,开门就追,一直追到了半夏的舍监后面,刚要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半夏跳脚的声音:“小白,你玩什么不好啊?把我的银子抠出来当球儿踢啊?!你给站住!不准跑!”
宋明珠一听,立刻趴到了窗边,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一墙之隔,传来半夏的追赶声和畜牲的嗷呜声,只是追赶并没持续多长时间。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情?!把我四十两纹银扔得到处都是!小白,站住!”半夏很生气。
“求饶也没用!不准卖萌!”
“让我揉肚子也要罚你!小白!”
宋明珠的怒气变成疑问,半夏一个孤女,哪来这么多银两?
正在这时,里面忽然传出蓝妍的声音:“半夏,后窗那边好像有人偷听啊?”
宋明珠一个激灵,立刻闪到了屋子的侧边,看着花窗推开,又关上,静静地站了片刻。才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舍监。
拿起扫把扫着一地纸屑,宋明珠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她有办法了,一个让半夏身败名裂的办法。
“呵呵,”宋明珠将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觉得没有任何破绽,这才满意地坐下,“半夏,看你还能笑多久,笑得多愉快?”
之后的每一天,宋明珠都会去半夏的舍监附近转悠一下,看看花看看草,带着谜之微笑。
女弟子们都忙于课业,谁也没注意。
校园生活就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痛苦,有人心怀鬼胎。
每天晚饭以后,弟子们从食堂散步回舍监,这段路的距离不短,是尽情玩闹笑乐的好路程。
苏岚、沈舒云和蓝妍三个人,捧着课本和作业,漫步在小路上,路旁是新生的草丛,层层绿叶之间开满了各色野花。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出鸟儿的啾啾声,时不时有只鸟儿从她们面前或者头顶飞过,停在路边的草丛里,歪着头看着行人。
苏岚走在鸟语花香的路上,步伐很是轻快。
蓝妍望着半夏,心里五味杂陈,每天课业这么繁重,她为什么还能每天都活力满满的样子?
尤其是最近,裴师对半夏百般挑剔,她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以外的时间,都全扑在了课业上。
即使半夏如此努力,还是时不时被会裴师当众点名批评。如果换作别人,早就受不了哭鼻子了,她却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受影响。
沈舒云也是一样伤脑筋,半夏的作业和课业明明比她俩都好,却时不时挨批,不知道裴五条是怎么想的,一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叹气:“唉,半夏,你怎么还这么精神?”
“不趁现在放松一下,就没时间休息啦,”苏岚也觉得很累,可是越累,越要想办法给自己找点乐子嘛,“不然咧?整天愁眉苦脸,像每个人都欠了我钱一样?”
蓝妍噗哧笑了:“就某个人一样吗?”
沈舒云立刻明白她们指的是谁了,也不由地笑出声来,可是一想到裴五条,就又忍不住要打抱不平:“半夏,你的作业课业都准备得那么好了,怎么还是挨批呢?”
苏岚一想到裴桦在对峙时说的话,脸就有些发烫,打着哈哈:“反正我尽力,要是他仍然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不就是每隔几天被点名念一遍吗?我皮厚,扛得住。”
作为穿越人士,一定能屈能伸,宠辱不兴,方显气度。
蓝妍感慨地望着半夏脸上的笑意,论个子,她最小,论年纪,她还是最小,身体也是最差;偏偏她是女弟子中公认最强的。
尤其是半夏面对裴师的严苛责问时,不卑不亢,从容沉静的样子,让人心生敬意。
沈舒云侧脸望着半夏,问道:“半夏,你真的不累吗?我们都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