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把白灵猫抱到了恶犬面前,吩咐道:“小白,你盯着它,它要是敢随便乱动或者咬人,就给它点颜色看看。”
白灵猫倒也不含糊,对着恶犬一通吼,吼得恶犬夹着尾巴直哆嗦。
“先把它泡在水里,然后将硫磺皂浸湿,涂遍它的全身,再用水冲洗干净就可以了。”苏岚将硫磺皂递给刘清明。
刘清明脸色发白,连走路都同手同脚的。
裴枫从刘清明手里拿了硫磺皂,轻声说道:“还是我来吧。”
刘清明感激地注视着裴师,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然后呢,大魏第一条洗澡的狗,和大魏第一个给狗洗澡的裴枫,就在大木盆里斗争上了。
苏岚和白灵猫当监工,苏岚教裴枫,白灵猫盯恶犬。
饶是如此,过程也很惨不忍睹。
世间的事情,总是第一次比较难,比较惨,对人对狗都一样。
这一天,恶犬被裴枫和刘清明两人,轮番洗了四次。
第一次叫得鬼哭狼嚎,第二次哼哼唧唧,第三次半推半就,第四次就迫不及待地跳进盆里蹲好,任他们搓圆搓扁,还舒服得直哼哼,完全一副狗大爷的模样儿了。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太阳下山了。
苏岚将恶犬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掉毛,也没有半点疯狗的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裴枫迫不及待地问:“今晚,我可以用这个了吗?”
苏岚还是摇了摇头:“明天早晨再说。”
站在一旁的刘清明和裴枫一样,满脸失望。
而黎望除了强调病人安全最重要以外,就完全放手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岚就跑去看了裴枫和刘清明的双手,指缝里的水疱完全消失了,而且皮肤并没有红肿脱皮的症状;又去看了看“爱上洗澡”的狗大爷。
“三师兄,”苏岚递给他一块硫磺皂,“你按昨日给它洗澡的步骤,洗完出来,换上曝晒过的衣物,看看效果。”
刘清明欢呼着冲去了自己的舍监。
裴枫若无其事地注视着刘清明消失在拐角处,淡淡地问了一句:“在你心里,我比清明重要?”
苏岚一怔,只觉得脸颊有些烫,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美人师兄,对不住了,裴枫救过我太多次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苏岚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你不是苏岚该多好。”裴枫的声音很低,夹杂着疲惫和无奈。
“……”苏岚还没反应过来,裴枫已经走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岚的心里又酸又胀,仿佛压了一块巨石。
两天后,刘清明完全康复了,又变回那个唇红齿白、眼眸动人的“美人师兄”。
裴枫比刘清明晚康复了一日。
硫磺皂试制成功,人体试验通过,成为杏林书院这几日最好的消息。
然而,问题来了,试制只是小批量,落霞县百姓那么多,如何大规模生产呢?
苏岚想破头也想不出结果来的时候中,就把配方全封不动抄了一份,交给了黎望。
黎望将配方打量了两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苏岚转了转眼珠子,反问道:“说实话吗?”
黎望呵呵一笑:“说说看。”
苏岚又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大张纸,双手递了过去:“这是我的想法,请黎师和各位老师过目。”
黎望仔细地读了三遍,说道:“走,跟我去仁心堂。”
咦?不是吧?苏岚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一张配方和一点想法,用得着去仁心堂吗?
可是,“恭敬不如从命”啊!
苏岚乖乖地去了仁心堂,一看那个架式,五位老师上座,她和三位师兄在下面,这是五堂会审啊?
柳同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向孟晨使眼色,孟晨一脸懵地看向刘清明,刘清明又看回苏岚这里。三个人眉来眼去了好一会儿,都一脸懵,都盯着苏岚。
苏岚只得凑到柳同辉耳边,如此这般地一说。
柳同辉恍然大悟。
黎望将配方和建议纸,分给其他老师传阅,每位看完的老师脸色各异。
黎望难得面有怒意,问道:“半夏,你为何有这样的主意?不怕污了杏林书院的名誉吗?”
苏岚的心抖了一下,正色道:“黎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书院每年用于维护修缮杂役的开销不小,虽然有拨款,但是遇上宋知县那样的,书院师生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张配方是我们大家共同试出来的,又是裴师和三师兄用自己做试验,确认有效的除疥配方。如果我们把试制的几块硫磺皂和配方一起交给柳知县。”
“柳知县知道如何做吗?他只会将配方交给药铺或者随便找一家作坊,不分日夜赶制出来。可是,硫磺是毒物,硫磺皂试制过程需要全程把控,稍不注意,就会让作匠中毒。如果因此发生意外,书院才难咎其责。”
“黎师,我认为,制皂和制药一样,必须由丰富医学知识的人来操作;书院有的是这样的人,并且知道如何指导作匠安全有效地做出硫磺皂来。我们可以制订一个薄利的价格,保质保量地交到病人手中,病人用得放心,书院依然清名。盈利可以补贴书院日常开销。”
“黎师,我们试制时,有过废液,都无害化处理掉了。废液入河,鱼虾死绝;废液入土,寸草不生……如果交给其他作坊来做,他们一定会随意丢弃,损害的就会是落霞县百姓的健康。”
“火可以做饭烧水,也可以吞噬房屋,我们用火用得如此熟练,就是因为知道如何避免发生火灾。硫磺毒害与火一样,用得好,可以治疗疥螨,用得不好,后患无穷。”
“我说完了。”苏岚毫无惧意地阐述完自己的观点,虽然有些后怕,也有些担心。但是一想到,最多一个月就可能不在书院了,也就无所谓了。
仁心堂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注视着半夏,明明已经相处一年,彼此都已十分熟悉。此时此刻,却都觉得她如此陌生又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