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请家法!”刘侍郎一声令下。
一位家丁应声而出,捧出了刘家的家法——藤条,完全可以媲美鞭子的藤条。
刘清明瞬间苍白了脸庞。
苏岚猛地想起来,刘清明被咬的那天,腿上胳膊上隐约可见的条状细纹;换了柳同辉衣服以后,他拼命扯着衣服,要遮自己的身体。
刘夫人一下子拦到了刘侍郎面前:“夫君,我从来没有拂过你的意,但是你今天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谁敢阻拦,一起受家法!”刘侍郎的眼神里尽是狠厉。
刘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苏岚不紧不慢地挡在刘清明的前面,毫无惧色地瞪着刘侍郎,胸中的怒火燃得无比旺盛。
刘清明惊愕地凝视着半夏的背影,如此娇小,却仿佛蕴藏了强大的力量,第一次有人敢这样面对自己的父亲。
刘侍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挑衅,恨不得撕碎了她:“你是谁家的女子?怎么如此无法无天?”
裴枫想上前拉开苏岚,却被黎望先行拦住。
“我是一名孤女,无法无天惯了,”苏岚悠闲地回敬,“本来,我特别羡慕双亲具在的师兄们,现在我有点庆幸,如果父亲是您这样的,还不如没有。”
“放肆!”刘家家丁喝道。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刘侍郎气得浑身发抖,“哪来混帐东西,敢对刘家家事说三道四?”
“刘大人,众人之口,世间之事皆可说。只是,我还挺担心的,像您这样以貌取人的大人,能不能把政事处理好?”苏岚一点也不客气。
刘侍郎气得差点跌过去,他刘衡的清名赫赫,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抹煞了。
“夫君,夫君,”刘夫人看出异样,急忙上前扶住,“你怎么样了?”
“哟?被这么说一句,刘大人您就受不啦?”苏岚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一个区区孤女竟然如此目无尊长!”刘侍郎在家说一不二惯了,如果不是碍着黎望的面子,他早就让家丁把她赶走了。
“大人,您就因为刘师兄长得美丽了一点点,就这么对待他,您这样的父亲还真不如没有呢。”苏岚重新挑起话题。
“您这不是以貌取人,这是什么?”
“对,刘师兄是您的儿子,不守规距当然可以家法伺候。可是大魏讲究母慈子孝,还有父悌子敬。刘师兄看您的眼神,还不如看食堂大厨来得亲切呢!”
“看您这么随意地动家法,不把刘师兄打死不罢休的样子。可想而知,您对他有多不满意,随便想一想就知道,刘师兄在家里是什么样子。”
“有什么委屈都咽进肚子,想努力表现自己,却发现怎么努力都是白费。好在哥哥很棒,可是没想到哥哥因为疯犬病去了,所以刘师兄才到杏林书院,刻苦学习……这些,刘大人您看得到吗?”
“您肯定看不到,因为您眼里的刘师兄,永远都是您厌恶的样子,分分钟像都想打死他,才觉得耳根清净,神清气爽吧?!你恨不得当年死于的是刘师兄,而不是您的大儿子是吧?”
“如果有得选择,刘师兄宁可死去的是自己。”
刘夫人的眼泪流个不停,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般地涌来。
刘侍郎的脸涨得通红,心里所想平日所为,这么突然地摊开在众人面前,让他尴尬而难堪。
“刘大人,让我来告诉您。我们心中的刘师兄是什么样子吧。”
“他尊敬师长,即使被安排去后厨帮忙,虽然心里不高兴,却没有半点推托。剁骨头切菜整整一个上午,他做得又快又好。”
“他从不倚仗自己的容貌,还特别厌恶爱慕的眼神。他助人为乐,帮忙男弟子们温书、教习……,从不计较得失,每个弟子不论男女,都会称一声三师兄或者刘师兄。”
“排查疫情时,我和刘师兄在一起,两人在县城里走了整整一天,因为穿戴很多,热出痱子,还被百姓为难。但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侍郎之子。”
“那日,我们累得恨不得躺在大街上,恶犬从人群中冲出来,刘师兄想都没想就推开了我……被狗咬得很伤……迫不得已,我在茶摊上为他处理伤口,他疼得几乎晕厥却还是挺过来了。”
“我说的那些,足以证明刘师兄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吧?!”
刘侍郎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刘大人,最后问一句,”苏岚一下子说了太多话,有些喘,“令尊也是这么教养你的吗?天天嫌弃,连带下人都不把您放在眼里?不论您怎么努力,不管您生病难过,统统都不闻不问吗?”
刘夫人的泪水绝堤,冲过来抱住刘清明,泣不成声:“明儿,你受委屈了……”
刘清明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半夏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说透了。拼命想忘记的过去,就这样摊在众人面前,他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苏岚看着刘家人的脸色,知道自己捅了大漏子,说道:“我说完了,你们继续。”话音未落,拔腿就溜,留下其他人,各自在原地尴尬。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没跑出多远,就被一脸不善的裴枫抓住,只得心虚地嘿嘿笑。
“……”裴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每当他觉得对她已经足够了解,她就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让他倍受打击,今天也是一样。
“时候不早了,我回舍监休息。”苏岚又要开溜。
“刘清明的父亲刘衡是户部侍郎,”裴枫皮笑肉不笑地提问,“只是你不知道,他的祖父是当今的右丞相刘玉桓吧?”
苏岚的下巴砸在了地上。“现在知道害怕了?”裴枫看着她的傻笑,真是哭笑不得,“你今天得罪了刘侍郎,任你成绩再优异,研制出再多的药物,也别想进太医院了。”
“我本来就没想当太医啊。”苏岚嘿嘿一笑,逃命似的离开了。
她今天捅了一个多大的马蜂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