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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王不知道裴音何出此言,他想了想,应该是裴音见到了他和左丞相交谈,推测出了前因后果,在说他对女儿的宠爱。
于是他说:“阿娜天真可爱,和我年轻时候的性子又最像,故而我格外宠了她一些。”
他说完,发现自己和裴音还站在殿内,心中暗道都被左丞相和卫闲庭的事情弄糊涂了,竟然都忘了给裴音让座。
南昭王立刻弯腰道:“东丹招待不周了,裴姑娘请座,我立刻让侍从上茶。”
说完,就要唤人进来。
“不用麻烦了,你现在叫人进来,看到我反而解释不清,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说几句话,一会儿还有事。”裴音在椅子上坐下来,抬手制止他。
见裴音拒绝,南昭王也不强求,他在裴音旁边坐下来,和裴音就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没敢往坐回上首的位子上,恭敬的说:“裴姑娘请讲,东丹洗耳恭听。”
东丹认识裴音纯属机缘巧合,如果他十岁那年没有因为打赌跑到祭祀的祭坛去,也就不会遇到逗留在那里的裴音。
东丹的母亲是宫里的侍女出身,没什么实力,当时他不过是一个不甚出彩,也没什么实力的王子,他的几位有实力和母族做后盾的兄长总是以欺负他为乐趣。他心里对几位兄长有怨气,奈何势单力薄,只能全部忍耐下来。
南昭的祭坛除了君主和大巫师,任何人都不能擅入,违者必死。
他的兄长们对祭坛好奇,可是又顾及性命,于是强迫他打赌,让他去祭坛一探究竟,如果他不去,就要给他的母妃好看。
东丹只有这一个亲人,为了避免自己的母亲受到伤害,只能答应兄长们的要求。
可是他战战兢兢的摸进守卫森严的祭坛之后,发现有一个女人正靠在南昭初代大巫师的雕像下面喝酒,这对南昭人来说,是巨大的侮辱。
东丹当时也脑子一热,也忘了自己本来就是偷偷溜进来的,拔出佩剑就朝着裴音砍过去,哪料到裴音连眼皮都没抬,直接动动手指,东丹还没靠近裴音,就被一股凭空而来的力量掀翻在地。
“哪来的小鬼头,再回去练十年吧。”
裴音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轻视让东丹恼火不易,大声反驳,“我才不是什么小鬼!你对大巫师不敬,就是对南昭人的侮辱,必须用鲜血赎罪!”
说完,他也不顾自身能力不足,又朝着裴音扑过去。
当天晚上,裴音用实力教会了东丹什么叫不自量力,等到东丹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之后,裴音恰好喝完最后一点酒,她扔下酒坛子走到东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用打量货品的目光看着东丹。
“身手不错,也挺有民族荣誉感的,也有胆识,不墨守成规,最重要的,你很有野心。”裴音的眼睛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割开东丹的伪装,看到里面最本质的欲望。
任谁被看透心情都不会太好,东丹恼羞成怒,怒视裴音不说话。
“我不喜欢你那种不逊的眼神,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把你的眼神收一收,否则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让你连称王的机会都没有。”裴音淡淡的说。
东丹年纪小,可是身上有一种直觉的敏锐,他快速衡量出眼前的利弊,识相的认怂了。
裴音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说:“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我觉得你可以帮帮他,正好你们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一个字是一样的,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东丹不明白她是在和谁说话,可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祭坛深处走出一个衣着严肃的年轻女人,他的瞳孔缩了缩,立刻起来给那年轻女人见礼,“东丹见过巫女大人。”
这是他们的大巫师——蔻丹。
“既然拂衣公子说要帮帮他,那我就帮帮他吧。”大巫师的声音非常悦耳,和裴音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点温和,与往日祭祀节庆的时候,东丹听到的冷静自持的祝祷的声音完全不同,像是多了几分人性。
东丹有些奇怪,裴音分明是个女人,为什么大巫师要称呼她为公子。
“说过多少遍了,那不过是个称呼,用来糊弄外人的,你我之间称呼姓名就好。”裴音笑了笑,说:“你那坛酒不错,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喝。”
“好,既然裴姑娘喜欢,我就再准备。”蔻丹温柔的应承下来。
东丹不知道,这两个人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就决定了他的命运,大巫师也没有责怪过他擅闯祭坛的事情。
再到后来,东丹韬光养晦,与几位兄长争夺王位,最关键的时刻,也是大巫师蔻丹支持了他。
他心里非常明白,蔻丹之所以支持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可以做一个好君王,更多的还是当年,蔻丹对裴音应下的承诺。
等他做了南昭王,开始对中原虎视眈眈之后,逐渐收集中原的局势消息,才知道,那个当年被大巫师称作“裴姑娘”的女人,是恕人谷的总教习,全名叫裴音。
所以后来钟玄铭代表恕人谷来和他谈条件的时候,南昭王才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便同意了给宫言知帮助。
不过此时,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王子了,为了国家利益的考量,他甚至在之后答应了裴君兰的条件,与这些中原人进行博弈。
但他非常感谢裴音,如果不是裴音当年的一句话,他坐上王位的机会不会那么大。
“我其实一直很欣赏你的野心和恭谨谦逊的态度,东丹,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起码脑子还是清楚的,我真没想到三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竟然让你的脑子都糊涂了。”裴音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桌面上。
“东丹,小孩子不管教就不成器,我记得我当年就教过你,怎么,你没把这个教给你女儿吗?”裴音指的是当年把东丹打到驯服的事情。
南昭王面露惭愧之色,“是东丹糊涂了,太溺爱阿娜。”
“你溺爱谁和我没关系。”裴音垂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慢吞吞的说:“可是你的孩子伤到了我家的小孩,做长辈的,少不得要来给他讨个公道了。”
南昭王心里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问:“不知裴姑娘说的是……”
“卫七,还不出来见一见南昭王,说说你的委屈,让他给你做主。”裴音抬起头,对着空旷的宫殿说了一句。
卫闲庭从门口的方向走出来,礼貌的对南昭王说:“王上,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