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在密林间跌跌撞撞地一路走,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果然见到了龅牙苏口中的那棵古木。
这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树干参天,遮天蔽日,巨型的树冠将头顶的月光遮蔽得一丝不剩,我们经过树底下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要比树荫之外低上一些。
“瞧,石头在那儿,应该就是那块大石头了。”胖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与其说是巨石,还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石山。
高约有两三层楼的样子,一侧连接着山势,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石山中央有人为开凿出的一条小道,仅容得下一个人侧身通过。
“阿苏!”
我小声地叫唤了一声。
但是没人回答,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甚至听不到一丁点响动,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龅牙苏!”
胖子扬起声音稍稍大声地又呼唤了一声,结果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龅牙苏遭了毒手?”胖子猜测道。
“不可能啊,我们一路过来,也没见到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再说龅牙苏伸手如此敏捷,应该能够逃脱那些石像生的追捕才对。”
“可怎么这里没人,不是说好在这里汇合的吗?”胖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小声嘀咕,“你说那小子会不会趁机就跑了,毕竟他也没那义务非要跟着我们去淌那趟浑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我摇摇头,一面又用矿灯朝那石山上仔细地照去:“咱们先不急,或许他还没到,咱们等等看。”
“也行,正好也歇歇脚。”
胖子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翻找自己背包里的吃食。
很快他就骂骂咧咧了,背包底下破了个洞,估计一路上没有注意,掉了不少东西,不说原来那一捆雷管最后掉得只剩下两根,就是出发前仔细准备的零食,此刻也掉得差不多了。
他摸出一包压缩饼干,苦笑道:“现在包里就剩下这玩意儿了,娘-的,好吃的都掉光了,留下最难吃的东西。”
“有命吃就知足吧。”
我拿着矿灯走近那块岩石山,这时,光线照到一处稍显泥泞的土地上,我看到了几个脚印。
我急忙招呼胖子过来看:“这是龅牙苏的鞋印吗?”
胖子低头看了半天,说:“依稀还能看出这鞋印中央有个勾子的印记,记得龅牙苏穿得好像就是这个名牌的鞋,而且,这鞋印看上去很新鲜,估计就是刚刚才留下的。”
“这么说,龅牙苏确实曾来过这里,可是他人呢?”
胖子突然朝一个角落里一指,叫道:“看,那儿有只鞋!”
我循声望去,果然在那穿过山岩的人工通道一头看到了一只运动鞋,果然是龅牙苏的鞋子!
“一定出事了!”
毕竟,如非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或者非常意外的遭遇,肯定不会将一只鞋遗落在这里。
“我们往前面去看看。”胖子提议。
“走。”
我率先侧身爬进了人工开凿的通道,虽然空间局促,但脚下却修整得比较平坦,我们俩很快就穿了过去。
我们依然又回到了灌木丛中,不过,距离我们俩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低矮的小山丘。
“小三爷,快来看,这儿有块石碑。”胖子站在一侧,用矿灯照着一块小小的石碑。
石碑很小,三十公分左右的高度,上面似乎刻着几个字,因为年久腐蚀,很难一次性分辨出石刻上面的字。
我蹲下身去,仔细地用摸了好几遍,尽量用指腹去感受石刻文字的脉络和走向,以此还原石碑上的刻字。
“看出什么猫腻来了吗?”胖子焦急地问。
“好像是三个字,最后一个字,我摸到了一个‘令’字,第一个字好像有一部分是‘口’,至于第二个字,实在是石块竖在这儿很多年,被侵蚀得相当严重,一时还分辨不出第二个是什么字,我猜测,这石碑大概是这儿的地名。”
“‘口’?‘令’?三个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胖子站在我身后不停地喃喃自语。
“是挺难认的。”
突然胖子一拍大腿惊喜地叫道:“知道了,我知道了,这石碑上的三个字应该就是龅牙苏曾经提到过的吊颈岭!”
吊,一个口,岭,有个令,果然,指向吊颈岭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而且根据龅牙苏当初的描述,一路上和我们如影随形的深涧幽水溪,就在前面不远处打了一个弯,变换了方向之后,逐渐往远处流去。
吊颈岭,我们最终还是来了。
我对吊颈岭倒没有多少概念,更不会被龅牙苏那一套关于女鬼出没的说辞所吓唬到。
但胖子似乎不是这么想的,一听这儿就是传说中有女鬼出没的山岭,一直关不住话匣子的胖子竟然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可是,突然,他噌得闪到我身后,手指朝前,惊恐地叫道:“看!那是什么东西?!”
我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纱质地的女人。
暂且先称之为女人吧。
她站在林子中,如水般的月光透过树杈照射进来,正好将她浑身照亮了起来。
此刻她背对着我们,一头长长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洒落在她的肩头,她就这么站在一棵歪脖子的树底下,一动不动。
我和胖子都不敢用矿灯照过去看个究竟,担心万一惊扰了那女人,怕会发生什么不利的事情。
但不弄清楚也不行,那是我们前行路上的必要路径,那女人不闪开我们过去直接打交道,怕是会凶多吉少。
正犹豫中,胖子猛地拍拍我的肩头说:“看到没,那女人头顶的歪脖子下,似乎还挂着一样东西。”
我也看到了,一个长长的东西此刻被直直地挂在歪脖子树的树杈上。
“那是……对,看清楚了,挂在树下的是个人!”我兴奋地低声说道。
“人?难不成被吊在树下的是龅牙苏?!”胖子战战兢兢地说。
我慢慢地从躲藏的角落里钻了出来,被吊在树下的那人到底是龅牙苏,还是其他人,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有必要将之搞明白。
胖子却担忧,一把拽住我胳膊,关切地说道:“小三爷,你可要考虑好哦,那白纱女子站在那儿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一动都没动过,就这么背对着我们,我猜可能是个陷阱,真的很可疑,你要是这么鲁莽地过去,可能会遇到难以预料的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亲自过去看看,怎么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说完,我就挣脱了胖子的手,径直朝那歪脖子和白纱女悄然走去。
距离白纱女约二三十米的样子,我找了一个勉强可以藏身的岩缝,从这个距离和角度观察过去,对面场景一览无余。
我认出了龅牙苏!
没错,吊挂在歪脖子树下的,正是失联的龅牙苏!
他的一只脚上套着鞋,另一只脚上的鞋已经不翼而飞。
“娘-的,龅牙苏果然遇害了,谁干的?”胖子忿忿地说道。
“可能是那白纱女子,也可能是……石像生!”我指了指距离歪脖子树十几米外的一处石堆,说道,“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个石堆应该就是石像生被干掉之后留下的石头堆。”
胖子一脸讶异地盯着我问:“石像生被干掉?!你是说龅牙苏干掉了石像生?这怎么可能?他又没带雷管炸药之类的东西,怎么跟那些石头人对抗啊,小三爷,你别瞎猜了,我觉得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去研究龅牙苏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最好不要去招惹那树底下的白纱女人……”
“不招惹她当然容易……万一人家不放过我们呢?”
“啥意思?”
我飞快得伸手将胖子的脑袋按低了些。
此刻,那树底下的白纱女子正徐徐地转过身来,林间飘来一阵一阵“婴宁、婴宁”的声音。
我听得分明,这不是什么鬼叫声,似乎是……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