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所谓积德

在这样一所到处充满着奇异与未知的学院里，时间过得飞快，不说白驹过隙，但也是时光飞逝，二十多天也是眨眼就过去了……

灵学院住宿区，一号墓园外不远处的草地上。

“魂兮来兮，眷兮恋兮；以我残躯，指引归兮，魂兮……”

“哎呀！阿惑，就别背啦，你都滚瓜烂熟了还背……”蔺南手中不停的翻转着烤肉串，无奈的打断了欧阳惑的鬼念咒。

“哦！”欧阳惑白了他一眼，而后靠着逸散着槐花香气的大槐树闭目养神——要他闭目养神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看他微微动弹的嘴唇就知道，这家伙在默念。

“咦？我的辣椒面呢？”说完欧阳惑，蔺南也不管他，转身去拿放在一边的烤肉调料，却发现手边的辣椒粉盒子已经不翼而飞。

“小黑！你别扛着个辣椒面到处乱跑！撒了一地都！”

“哎哎哎！大白！你不要咬小黑！什么？他用辣椒面撒你？哎呀！他闹着玩的啦！你小心别给我咬破了！”

蔺南无奈的看着草地上，一个小纸片人扛着和他差不多大的辣椒粉盒子在前面跑着，后面一只毛发乌黑油亮的大黑猫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追着。

大白是蔺南对于黑猫的称呼，起初黑猫还不乐意，不过在蔺南的威逼下也只好将将点头——不过一般情况下也是一副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大白和小黑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不是说有独立的意识，就是像是有灵智一样，有自己的喜好，不过可能是由于都和自己有联系，他们对于自己是百般依恋。

小黑终究还是小纸人，一个扛着辣椒面盒子的小纸人，最后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大白扑倒在了地上。大白狠狠的冲着小黑打了两个喷嚏，把小黑身上弄得湿淋淋的，这才罢休。

等到大白趾高气昂的衔着胡椒面过来，魏旭接过胡椒面转头一看——二十多串肉串被吃了个精光。一旁的欧阳惑依旧在闭目念着镇魂曲，如果不是他嘴角的孜然痕迹出卖了他的话，魏旭真的会以为是教学区圈养的鬼怪跑出来偷吃的。

欧阳惑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魏旭和他相处了十几天后才发现他这个隐藏属性，上次也是魏旭吃腻了学校提供的饭菜，自己操刀下厨的时候——上去四个菜，等魏旭收拾好了去餐桌吃的时候，眼前就剩下四个空盘子了。

他很有一个吃货的自觉，对于好吃的，绝对要风卷残云，吃不完撑着吃，对于那些普通货色就是勉勉强强吃个半饱就好。

“阿南，你暑假去我家吧，我让我爹聘你当厨子，工资随你开。”闭目默念镇魂曲的欧阳惑终于是受不了蔺南幽怨的目光，开口说道。

欧阳惑和蔺南相处的时间越长，蔺南越觉得欧阳惑是标准的腹黑富少。平时看着蔫蔫的，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脸，但是真正熟络起来后他发现，这家伙简直就是沉默的段子手，话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是能够给人重创的神补刀。

“谁要去你家！话说，你个富二代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这么眼馋几块钱一串的烤肉？！”新烤的肉串逐渐发出美妙的香味，蔺南瞥了一眼喉咙滚动了好几下的欧阳惑，无奈的说道。

“烤肉吃过，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欧阳惑说完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口水分泌的有点多，立马闭口不言，深怕口水说话间喷了出来。

“哦，那你暑假可以来我家吃，我爹做的比我的要好多了……”蔺南送他一个白眼，自己的手艺，不知道被老爹骂过多少回了。

自打他有记忆开始，他老爹就在做烧烤，每个黄昏，推着一个巨大的铁质烧烤炉，牵着五六只羊，到家附近公园旁边摆摊。

老爹每天就卖两百串，现场杀羊放血串肉，一串上面得有一斤，每个人一次限只能买一串。这还不算完，杀完羊后当场就支起一口大锅，这边串着肉，那边把洗剥干净的羊杂碎（羊内脏），躲好的羊骨，一股脑的丢进锅里炖着。

羊杂汤一块钱一碗，就卖当天宰的羊的，卖完截止。肉串的价格就有意思了，当天羊肉价二十一斤，他的肉串就是二十五一串，明码挂着牌子标着价，只比肉价贵五块。

老爹的羊杂汤分量足，就着两个馒头就能让附近的那些个浑身汗味的农民工吃个肚儿圆。

那个时候进城打工的人多，吸血鬼一样的商人对这些个廉价劳动力很是喜爱，人傻，力气大，听话。房地产商赚的钱多的没地方放，这些劳苦人挣的钱连吃个饱肚饭都难。

这些人吃不起羊肉串，老爹也不可能为了这些人而亏本卖，所以本来没多大用的羊杂碎就成了老爹为这些人准备的伙食。

老爹的羊杂汤味儿香，就寥寥几把盐，一碗葱花半碗香菜，加上小半盆粉条，他就能做出这样的味道，用那些农民工叔叔的话讲，叫“香的嚼舌头了”。

老爹的羊杂汤价格怪，对上那些个乌漆墨黑浑身汗味的工人们，一块钱一碗，多一分也不收，如果谁喝完还能再喝，那么恭喜你，再续上一碗——不过这碗就只有汤没有骨头和肉——你没看后面还有那么一大帮子乌漆墨黑浑身汗味的“同僚”在眼巴巴的瞅着呢吗？

对上那些个肥头大耳，肚里的油水挖出来能熬灯油的，四十九块九毛钱，少一分也不行。有些个老爹他看不爽的，对不起了您嘞，今儿个没零钱，您老还是另去别处吧。

肉串的味道更是一绝，老爹的肉串比起蔺南自己烤的，那蔺南自己的该被扔到下水沟了。

除了肉串和羊杂汤，还有前一晚的五六只羊卤出来的五香羊头，五十块一个，先到先得。这种东西，蔺南自己也只是尝了十几次，记忆中每年生日都会有一个——那也许就是香得要嚼舌头的感觉吧。

小时候的蔺南吊着鼻涕，光着屁股，跟在老爹后面，给老爹帮忙串个肉串，帮忙看个火，表现好了老爹会奖励他一小串肉串和半碗羊杂汤。

后来自己上学了，放学周末去帮忙，帮着翻两下肉，煮一锅汤——手艺就是这个时候学的……要问蔺南的娘呢？按照他老爹的话讲，生下他之后跟着人跑了……

当别人都开了店，用着新式的烤肉炉，提供啤酒小菜，起名老字号时，蔺南的老爹还依旧推着古旧的烤炉，牵着几头羊继续摆他的小摊，价格依旧是那样，不多不少。

啤酒？对不起没有，要不羊杂汤您先凑合着？

小菜？对不起没有，要不来个五香羊头？

老爹的羊杂汤主顾换了一批又一批，基本上都是打工的穷苦人，有的甚至大老远从城的那头跑过来只为一碗羊杂汤。城市依旧在开发中，蔺南上大学前，公园附近已经开发完了，老爹把摊位搬到了另一处地方，附近有好几个工程最近才开工动土。

蔺南所在的市区也是有城管，但是蔺南老爹的名声也是在市区需要巡逻的公职人员里传遍了，人老实，不怼你，不占道，不乱扔东西污染环境，就是顾客扔的，他收摊时也会捡起来。炭火也是无烟碳，最关键的是人好，每个冬天的晚上，那些个冒着寒风巡逻的警察交警城管都能在这里讨到一碗免费的羊杂汤。你让他走，他就立马收摊——不过这一条以前只有过一例，一个新来的愣头青看到公园周围就此一家摆摊，想要收点好处，威胁蔺南老爹要罚款——这种小摊罚款规定是有的。

老爹一听，好！交了罚款，保证再也不来这里了。事情没有这样完结，那个城管没过几天就鼻青脸肿的跑到蔺南家道歉，死活求老爹回去接着摆。

青年回去把这笔罚款交了以后，老前辈一看，噫？这怎么是蔺向荣（蔺南老爹）？然后前辈脸就黑了，狠狠的瞪了这家伙一眼，送了他一句“好自为之”

那天晚上，这个小青年就被一群刚刚散工的农民工给揍了一顿，他们下手也有轻重，尽是些皮外伤。

旁边交警看到了，过来准备阻止，结果一问情况，呵！这小子就是把老蔺给弄走的？那你们好好给伺候着先，下手记得有点分寸。

不一会儿，巡逻的警察来了，居然有人斗殴？！诶？这就是把老蔺头逼走的那怂玩意儿？靠！你们给好好伺候一顿，记得下手有点分寸就好。巡警说完就给上面打了电话：“喂，总队，这个XXXX公园旁边打架斗殴，嗯，我们已经维持好了现场。”挂了电话在旁边接着看青年被揍。

老爹总是讲，要积德，好人有好报，没有现世报也有来世报。积德积德，不是嘴巴上说说的，求的是一个心胸坦荡，求的是一个心安理得，能够帮助好些人，而自己又没有费太大劲儿，何乐不为？蔺南当初没有太明白，但是这下子可算是见识到了。

“哼！给你烤肉串，算是我积德！”蔺南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趁着自己发呆又将肉串风卷残云的欧阳惑，狠狠的低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