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离渊终究没有留下来。
众人各自上马,上车,便继续前行。
霍时在荣江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翻身上马,好整以暇地拱手道:“三弟,后会有期!”
荣江冲他点点头,又与其他兄弟告别。
看着队伍渐行渐远,荣江招来他的手下,下令道:“传我的命令,不得阻拦离渊将军的队伍!并在暗中护送他们安全走出黑风岭。”
顿了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谁若是惊动了将军,便自觉跳崖自尽!”
“是!”
“你们几个,跟我来!”荣江飞回峭壁之上,从上面悄然跟随赫连离渊的队伍而去。
……
赫连离渊以全权保护她为由,将她安排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们方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想想仍心有余悸。
而在场所有人中,最有能力保护她的,确实是赫连离渊。
所以,为了能够将尤墨安全护送到京城,连高公公也没有反对他们坐同一辆车。
顾云泽虽然不乐意,却没有说话的立场。
为首的马车内。
由于方才耗费了太多的内力,此时赫连离渊正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尤墨向他坐近了些,轻声道:“要不你先到幻境里待一会吧,能恢复得更快。”
“不用。”赫连离渊运完气,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同时睁开了双眸。
“刚才那人曾是你的部下?”尤墨好奇道。
“嗯。”赫连离渊淡淡应道。
“他应该还想跟着你的。”
“哦?”他微微诧异地看她一眼,“何以见得?我看他做劫匪做得挺快活!”
看到曾经的得力手下,竟然从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将士,沦落成一个臭名昭著的劫匪,他心中自然不好受!
“他还一路跟着我们。”尤墨循着气味来源的方向,往峭壁上望去。
赫连离渊更为惊讶:“你的修为如此低,也能感受得到?”
“不是,我是……闻到了他的气味。”尤墨不打算再隐瞒他,“我的鼻子能够闻到很细微的味道。”
“我听过千里眼,顺风耳,倒是初次听说,有人长了狗鼻子。”赫连离渊哑然失笑。
尤墨佯怒地斜他一眼:“你丫才是狗鼻子!”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尤墨小心翼翼地问,“当时你怎会突然中毒?”
闻言,赫连离渊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见状,尤墨不由心中一紧,温声道:“你若不想提起,可以不说。”
赫连离渊深邃的眸子中有一丝沉痛稍纵即逝,神色很快恢复自然,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淡淡,像在陈述一件年代久远的事。
“三年前,苍梧一战,我们本已占了先机,却因为……”他顿了顿,直接跳过中毒那件事,继续说,“后来,我病倒了,不过最终也惨胜了。只是三万英魂葬身在战场上……”
说到这儿,赫连离渊暗暗攥紧了拳头,神色间透着忍耐和怒意。
“他们虽是我的部下,可朝夕相处,陪着我出生入死,我早已将他们视为兄弟,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白白赴死……”赫连离渊的语气依旧淡淡,然而每说出的一个字都让人感到一股悲凉,忽然怆然一笑。
“离渊……”尤墨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他们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死,为了大义而死,并不算白白牺牲。”
“可他们原本并不该死!”他的双眸中忽然燃起腾腾怒火,又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语气低沉却透着刺骨的阴寒,“我,绝对让他付出代价!”
“谁?”尤墨脱口而出。
若是让她知道,谁对他下了毒手,她以后绝对饶不了他!
赫连离渊的语气已恢复正常:“等时机成熟,我再与你说。”
她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他怎会让她为他涉险?
尤墨也知道多问无益,他不想说的话,就绝对不会多透露一个字。
……
夜幕降临时,他们正好赶到洛水镇。
又包下一家客栈入住。
由于尤墨白天说她患了美食晕眩症,所以即便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也只能忍着饥饿,从容淡定地走回房间。
盯着她黯然的背影,赫连离渊不由笑着摇摇头。
“把我那份食物端到她的房间吧。”换连离渊吩咐道。
小二连忙应是。
夜深后,赫连离渊和霍时、向英悄然离开客栈,去了一家较偏僻的酒楼。
荣江方才订好了雅间,才派人悄然给他们送信。
“见过将军。”荣江站在酒楼门口迎接他们,恭敬地行礼。
赫连离渊点了点头:“进去说话吧。”
“将军请!”荣江连忙领他们走向雅间。
霍时和向英在进门前警惕地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异常后,方紧走几步跟上他们。
入座后,几个人又寒暄了一阵,聊起近几年各自的情况。
不过赫连离渊只是偶尔喝杯酒聊几句,主要还是让他们三兄弟畅聊。
酒过半巡后,赫连离渊才说出今晚赴宴的目的。
他转了转酒杯,慢条斯理地问:“阿江,你的黑风教如今有多少教众?”
“目前有三千余人……”荣江羞愧地挠了挠脑袋,“将军,我,我实在没脸见您……”
“劫匪的名头虽不好听,但看在没有残害百姓,只是劫富济贫,我可以既往不咎。”赫连离渊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顿了顿,他又问:“说一说你的黑风教。”
“当年,苍梧一战……”提起当年那一战,荣江就觉得心被锥子砸了一下,神情沉痛不已。
霍时和向英这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赫连离渊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平静如水:“说下去!”
“我坠崖后,醒来面对的是满目疮痍的苍梧,灾民流民无数……”荣江似乎不忍再回忆,“在离开苍梧的途中,我结识了一些有志气的流民,经过几番交流,我们便有了组建教派,劫富济贫的想法。这几年,战争频繁,愿意加入我们教派的人越来越多……”
说完,荣江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却发现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喝着酒,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霍时和向英自然也不敢说话。
气氛瞬间凝滞而紧张。
半晌后,赫连离渊才徐徐道:“你可还愿意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