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钟,太阳正值高升,温度并不算是很冷,可他外套上的每一个扣子却都扣的很严实。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衣着整齐,这是祭奠时一种最基本的严谨。
战锋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外面用一层浅色的礼品纸包裹着,粉色的丝带系成了一个精致的结扣,剩下的一部分垂落下来,被风吹到他的袖口边,时而随着风轻轻飘荡。
飘到他手腕处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温润的触感,一如当初的她给人的感觉,温润、柔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冰冷漠然。
看了一会儿,男人缓缓伸出了手,轻柔的抚上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抚过她的眉眼容颜。
“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唇线轻掀,他说道,也不知是跟人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初遇那年,她十八岁,他二十二岁。
生下战琛那年,她二十岁,他二十四岁。
战琛十七岁那年,她三十七岁,他四十一岁。
现在,她仍然三十七岁,而他,却已经五十二岁了……
时间是一种残忍的东西,轻而易举便将一种悲伤的情绪从心里勾出来。
陈伯笑笑,说:“她是一个值得人爱的女孩子。”
只是一声“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因为这世间有一种伤痛存在于历史,需要长期的治疗,提一提名字,杀伤性也非常强大,能够令人血流不止。
战锋难得敛去一身暴戾,浑身笼罩上一层柔和。
“你说,我身上的血腥味太重,给不了你幸福,许不起你永远……如今,这话应验了。”
凉风吹过,打在他的脸上,不止能否称之为她给他的回应。
当年,他们相遇在先,本应是这世上令人艳羡的一对情人,可他太暴戾,而她太柔和,于是这一段感情硬生生的被宿命拆散。
她只知道他是一个身上沾满血腥之气的魔鬼,可他又该以何种方式来告诉她,他曾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够好好的保护她。
讲真的,曾有一段时间里,他将她视为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甚至比锋远、战家来的都重要。
后来的一次吵架,让他心灰意冷,买了人生里的第一场醉,醉酒心乱,稀里糊涂的将顾家的二小姐当成了她。
一夜迷情,他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去,几乎是强迫着自己忘记那一夜的过错。
期间,他并没有找过顾芷蔓,所以压根不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
十个月后,顾芷蔓产下一子。
顾英湛疼爱家中幼妹人尽皆知,为了她的幸福不惜得罪战家身后的庞大势力,让各方媒体刊登出关于孩子的新闻,几乎是逼迫着他娶了她。
战家有祖训在先,凡是本族血脉一律不准流落在外,媒体的舆论、祖训的压迫,他当时几乎是处于夹缝里,不得已娶了她过门。
他想,只是暂时娶了她,避避风头,等那一阵子过去,就把这件事平息,然后兑现自己的承诺,给江绮双战家女主人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