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锦溪气不过,坐起身,掏过一边的手机,砸过去。手机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响,再摔倒地上,碎开成几块。
门口安静了片刻,大哥的脚步声远离了。宋锦溪再次瘫在床上,心里一股无名的怒火,混着些他琢磨不明白的奇怪情绪。没等他想明白,门口传来些动静,他爬起来,和用备用钥匙打开门的大哥面对面。大哥随意瞥了眼地上的手机残骸,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脚上,“滚下来,看你的脚。”
最后还是去了医院打石膏,和大哥并排坐在车后座,宋锦溪看着窗外变化的景色,“帮我买个新手机,办张新卡吧。”
回到房间,门口的碎屑都打扫干净了。宋锦溪杵着新买的拐,艰难地把自己丢在床上,他什么事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一种倦怠之情层层叠叠涌上来。
很久后他被睡意拽进梦乡,意识里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今天天冷,冻脚。
宋锦溪留学去了,父亲很满意,连联姻的事情都不是很着急,给他时间让他自己好好考虑人选。
母亲回家来倒是发一通脾气,整个事件她全都不知道更没有参与,被丈夫和大儿子哄骗着出国旅游,回到家就发现小儿子出国了,她连面都没见上,打算打电话骂他,发现手机关机,在家闹了一场,发觉是宋锦溪新换号码没告诉她。
“宋锦溪!你怎么回事?换号码还不告诉你妈!你做什么了突然换手机号?”
宋锦溪头疼,他从来不知道拿自己亲妈怎么办,他妈儿时天真,被哄骗着嫁给他爸之后,这辈子就忙着做一件事,给他不断出轨的爸找麻烦。娘家势力强劲,可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于是从没出去工作过,空闲得很,每天都精力充沛,连他爸都得暂避锋芒。
还好,他妈火气来得快走得也快,两三句下来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听说你在接触别家的女儿了,有喜欢的吗?”
“暂时还没有。”宋锦溪换了只手拿手机,不想聊这个话题,“还早吧,先以学业为主。”
他妈妈倒是不在意,“喜欢的要主动点,不然给别人追走了。早什么呀,你哥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和你嫂子约会了,说起来他明年春天结婚,你早点看机票,别到时候没赶上回来。”
“知道了。”
刚到国外一阵兵荒马乱,繁琐的事物塞满了他的日常,拖着不灵便的腿更是效率低下,等他忙过这一阵已然快要开春了。
妈妈的电话例行打来,督促他机票的事情,应付了那边,就真正地进入了空窗期,每天无所事事,碍着一条伤腿也不能出去玩,只能自己在家晒晒太阳。
那些爱恨情仇都好像很久远之前的事了,昏昏沉沉晒着太阳睡去,又不知在什么时间随机醒来。
房东夫妇人很好,厨艺也不错,只不过宋锦溪还暂时不能习惯国外的口味,房东太太看出来了,偶尔学些四不像的国内菜品给他。那天,宋锦溪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拐在楼下,只能蹦到楼梯口,再撑着扶手一节一节往下蹦,之后蹭着墙伸手去勾拐,探头间,看见厨房有人影晃动,磨砂的玻璃只能隐隐约约透出个人形,没关紧的门缝间传出些香味,在这个寂静的午后,他听见了熟悉的沸腾鼓泡声,是小火慢炖的汤。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人影走向门口,门被拉开,宋锦溪猛地一晃,摔倒在地。房东太太快步走来,扶起他,“你怎么不喊一声让我帮你拿一下,瞧着,怎么摔着了。”
宋锦溪撑着拐直起身,“没睡醒,抱歉。”
“没事吧,哦,对了,猜猜今天我做了什么,是你们国家的汤,我从网上学的,据说你们那骨折的人都喝,补钙。”
“谢谢。”
卡着大哥婚礼前两天宋锦溪才回国,下了飞机先去了医院,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刚巧到了拆石膏的日子。
石膏拆下后,宋锦溪活动了一下许久没动的腿,两只脚一起踏踏实实踩在地上,居然还有几分不习惯,但多走了两步又很快适应了。
大哥的婚礼算得上盛大,各种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父母亲装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在一些分明心知肚明的人面前演一出情投意合的戏。宋锦溪已经不是可以偷缩在后面的年纪了,端着酒也端着架子,觥筹交错间时不时觉得并未好全的脚有些不舒服,不痛,但是难受。
新娘很漂亮,背后的家世更是漂亮,她穿一席大裙摆婚纱,露肩,从背后看去模糊能瞥见肩胛骨的轮廓,瘦而不柴,是富贵堆出来的美丽,而不是生活逼出来的嶙峋……宋锦溪抿一口酒,强行忘了突然闯入记忆的那份苦难打磨过的枯瘦。
夜晚也有大束的烟花,宋锦溪一个人趴在二楼看,部分宾客已经走了,大哥也和大嫂准备回去小两口的新房,父亲喝得有点多,至少看上去如此,母亲倒是难得地高兴,叮嘱了小两口两句,就掺着父亲走了,今天一整天她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宋锦溪有时候也怀疑她是不是还爱着父亲,却又觉得爱到这份上未免有些呆愣。他想了想,大姐上学时看的书上好像还专门有种称呼,叫什么恋爱脑。
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任由他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一个人在这呆着干嘛?”
他转头,叫到:“大姐。”
大姐今天也看得出是好好拾掇过一番的,眼神里到全是清明,一看就是没喝多少的,“心情不好?”
“嗯。”宋锦溪觉得自己真的是醉了,在大哥的婚礼当天说些糊涂话。
“陪大姐喝一杯?”
两人去了家里的宋锦溪的房间,让管家送上来了几瓶酒,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对着瓶吹。
“小弟,你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那大姐又有什么烦恼?”宋锦溪看出来大姐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只是恰巧想要找个人一醉方休,顺便吐一些清醒时不能讲的真心话。不过他也确实不了解大姐的心思,她从小更多时间呆在外婆家,十四五岁就孤身出国念书,从那之后更是聚少离多,难得回家,这次也是大哥结婚,不然兴许也找不回人。
“我也要准备结婚了,小弟。”她醉眼朦胧。
“和谁?”
“不知道,”她晃着酒瓶,“主要看,到底是谁看上我了。”朝着宋锦溪眨了眨眼,语气里甚至有几分笑意,开玩笑道,“据说我们伟大的父皇,甚至准备为此给我这个废了多年的公主重赐皇姓呢。”
宋锦溪无言,和她碰瓶,灌了口酒。
“怎么这一副表情?他还没给你找好合作对象?”大姐揶揄道。
“找了。”宋锦溪看着酒瓶,“可我一个也不喜欢。”他想着父亲年轻的情人,母亲愤怒的脸和今日的笑交织出现,他不愿下辈子就过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