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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冲和郭奕被软禁在琉球国驿馆,师爷隔两天就来通报一次情况。
七月十五中元节过后,师爷陪着陈申又来了,讲起了安里河畔放河灯的热闹场面。
等师爷把话讲完,郭奕判断林一官已经逃跑,讲道:“你马上回去告诉所司代大人,速派人传讯林一官。”
“为什么?”师爷问道。
“为什么?林一官肯定跑了!”郭奕厉声答道。
师爷摇了摇头,笑着讲道:“上百名官兵和差役来到了林家烧酒坊,把附近的村庄都给看得严严实实,就算林一官插上了翅膀,也逃不过这么多人的眼睛。你们不用着急,再等上数日,派往京城的使者就该回来了。”
“昨晚我也在安里河畔放河灯,确实没有发现林一官的踪迹。”陈申讲道。
王冲知道,眼下还不能与琉球官府把关系搞僵,也担心连累到了陈申,便劝道:“陈掌柜,你就不要管我们了,经营好你的生意要紧。”
师爷也劝道:“王千户说的是,陈掌柜,你就不要瞎参合了。”
陈申为报答林道巽之恩,希望能协助王冲将林一官捉拿归案,答道:“堺町的生意,我已交给文静负责打理,这孩子天生有经商的头脑,也十分勤快,我还是留下来帮帮忙吧。”
无论怎么劝,陈申还是执意留下帮忙,王冲和郭奕也是十分无奈。
等师爷和陈申走后,郭奕讲道:“冲儿,今晚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我们不能再等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琉球官府一旦坐实林一官的罪名,绝不会轻饶于他,可是,我们今后少不了要和琉球官府打交道,起码表面上不能把他们给得罪了。”
郭奕深情地依偎在王冲的身旁,认真地点了点头。
“奕儿,如果林一官已经跑掉了,你觉得他会逃去何处?”
“我估计他还会回来,严世蕃运来的那些财宝,不知被他藏到了何处,倭寇全是狼子野心之人,对明朝大陆虎视眈眈,他们最需要林一官这样的走狗,这二者勾结在一起,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郭奕答道。
“如果将来倭寇挑起战争,琉球国的态度将会变得至关重要,因此,我们不能随便得罪琉球官府,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倭寇才是上策。”
“冲儿,对狼子野心之人,决不能以常人视之,那些所谓大名领主要多坏有多坏,对他们这些豺狼,更不能有任何恻隐之心。”
在这段日子里,陈申继续留在首里城,协助被软禁在国驿馆的王冲和郭奕,此时,远在RB堺町的林文静,生意正做得风生水起。
堺町码头之上,一群装卸工正在将一包包棉布运上商船,弥次郎在船舱里忙着摆放,累得满头大汗。
文静对前来送行的许灵儿讲道:“姐姐,等陈掌柜回来,心里一定会乐开了花,这船棉布至少能赚到五百两银子,呵呵。”
“文静,你真的很能干!”灵儿夸奖道。
“呵呵,我这一走,差不多就得一个月,还想在关东一带多交几个朋友,多寻找一些商机,再回来的时候,可能就八月十五了。店铺里的生意,请姐姐帮帮忙,记好帐就行了,等陈掌柜回来,我们好好和他谈谈,这生意得算我们一份,有了自己的生意,今后你和许大伯就不用再劳碌奔波了。”
“文静,谢谢你的好心!不过,这生意我还真做不来,我想等不到八月十五,陈掌柜就能回来,你离开的这段日子,店里没聘请伙计,不行就先关几天。”
发现许灵儿对做生意并无兴趣,文静无奈地讲道:“那就听姐姐的,先关几天。还有件事,看姐姐能不能帮帮忙,我听陈掌柜说,本愿寺地内町那边,已经预定了几间店铺,订金都已经交了,请显如帮我们把店铺收拾出来,等陈掌柜这次从琉球回来,会运来一批瓷器,这可都是大名领主的稀罕之物,我们马上就要发大财了,呵呵,姐姐,拜托你到本愿寺去一趟吧。”
弥次郎带着装卸工干完活,站在船头喊道:“文静,上船吧,准备开船了。”
林文静上了船,满载棉布的商船从堺町的码头起航了。
过了几天,许灵儿受文静之托,到石山本愿寺去找显如,顺便打听那面铜镜的下落。
地内町受石山本愿寺管辖,是靠一向宗信徒发展起来的城镇,在显如的父亲证如时代已经存在了,只因证如早逝,在显如长大成人之前,荒废了将近十年。
年初,显如和两位姐夫缔结三条盟约,结成了强固同盟之后,在地内町通往京都、奈良和堺町的要塞上设置了关卡,增修守护城池碉堡和壕沟,捍卫了地内町的安全,如今,又开始繁荣了起来。
显如等人行走在地内町的大街上,信徒纷纷顶礼膜拜,一行人前呼后拥地来到了陈申预定的店铺,派随身带来的僧兵开始装饰门面。
忙碌了一天,又回到本愿寺,显如热情地招待灵儿用斋,席间,许灵儿对显如表达了一番感谢。
“一直想问妹妹件事,但又难以启齿,今天实在忍不住了,请问妹妹可有意中人?”显如问道。
许灵儿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赶忙低下头,答道:“我已和大明武状元李如松公子订下了婚约。”
显如本想牵根红线,把武田胜赖介绍给许灵儿,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提了,并赞道:“大明的武状元一定是非凡之人,恭贺妹妹!”
提起了李如松,许灵儿的心如刀绞一般,忽然想起严世蕃曾给显如发过许多书信,为何却没收到过如松的鸿雁传书?
想到此处,许灵儿问道:“法王哥哥,严世蕃通过什么渠道给你送信?”
“呵呵,妹妹有所不知,那些书信并没经过海盗之手,而是通过堺町商人转送来的,这正是那严世蕃的聪明之处。”
其实,许灵儿早就盼着李如松能来封书信,她也想写信给李如松,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许灵儿接着问道:“显如哥哥,请问你给严世蕃回过信吗?”
“因严世蕃并不需要我给他回信,因此,我并没有建立这样的渠道。”显如接着问道:“妹妹,你是不是想家了?”
莼鲈之思、似水流年……
朝廷明令成国公,务必在八月十五之前找回国宝,陆大人因此事而殉职,倘若就这么走了,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怕将来朝廷追究下来,连李成梁父子也得受连累,如此看来,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沉思了片刻,许灵儿答道:“十分感谢哥哥出手相助,虽然已经找回了达摩佛龛,可是那面铜镜到底在何人之手?还需请哥哥帮我打探清楚,待找回这面铜镜,我们才能走。”
“不过一面铜镜罢了,也非什么神物,实在找不着,我找人给你锻造一面也就是了。”
许灵儿赶忙摇头答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显如微微一笑,却没再言语。
接下来的几天,在显如的帮助下,把地内町的店铺全都收拾好了,与此同时,林文静也把一船棉布交付给了松平元康。
原来,永禄五年(公元1562年),织田信长和松平元康缔结了“清州同盟”,永禄六年九月,一向宗便开始在三河国起事。
刚开始的时候,松平元康采取了忍耐的态度,规劝宗信徒放弃暴力行动,并保证在三河国实施“仁政”,但一向宗信徒并不买他的账。
到了年关,连最为忠诚的家臣本多正信,也加入了一向宗的“一揆军团”,此时,松平元康仍在采用绥靖措施,并没有强力镇压,一直闹到了春天,眼看就要错过春耕的季节,乱民们沉侵于阿弥陀佛之中,而不能自拔,松平元康这才开始着急。
初夏,暴民们开始攻打冈崎城,松平元康忍无可忍,决定还击,触发了一向宗在三河国的全面暴动。
在家臣们拼死守护下,松平元康保住了冈崎城,打出了“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旗号,以攻心的策略,用了半年多时间,才把暴乱平息了下来。
为了稳定三河,松平元康决定和织田信长联姻,送给织田家的聘礼,便是林文静运来的这船棉布。
得知消息后,飘风法师十分震惊,他们两家联姻,无论是对石山本愿寺、还是武田信玄和朝仓义景,都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走在冈崎外城的大街上,飘风法师看见一车车布匹正在送往内城,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认为这是松平元康屈服了织田信长,也有人认为,这是保住三河国最好的办法。
第二天,这些布匹又被运出了冈崎城,还多了好几车礼物,由松平元康的首席家臣本多作左卫门亲自押运,浩浩荡荡地前往清州城。
于是,飘风法师决定立刻返回石山本愿寺,要把这消息赶紧通知显如,到了清州城附近,已经是深夜了,这时,他突然想起城南的那只猴子,想去问问他有没有去过石山本愿寺,是不是已经把虎之助接回来了,便决定要到他家去看看,或者借住一宿。
猴子秀吉得知飘风法师深夜来借宿,表现得十分热情,给他煮了夜宵,讲述起了在石山本愿寺的经过,并一再叮嘱飘风,此事千万不可外传。
对秀吉的热情款待,飘风表示十分感激,便在他家借宿了一晚。
次日清早,小佳吉来到了秀吉的家中,高声喊道:“大人、大人,今天三河国的松平元康来给织田老爷家送聘礼,前田利家大人、柴田胜家大人和林通胜大人都已经进城了,您可千万不能落后啊!”
宁宁开门出来,夸奖道:“佳吉就是聪明懂事,不过,昨晚家里来了客人,他熬得很晚,这会儿还没醒呢。”
小佳吉进得门来,发现秀吉还在呼呼大睡,就想去把他叫醒。
坐在梳妆台前的宁宁讲道:“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再说,现在客人还没起床,就让他们多睡会吧。”
懂事的小佳吉点了点头,看着还在梳妆打扮的宁宁,顺手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照了起来。
“佳吉,你看到了什么?”宁宁笑着问道。
小佳吉摇着头问道:“这是什么镜子?里边什么看不见?”
“傻孩子,你不知道吧,这是一面神镜,来,让我看看。”宁宁说着,侧过身来,往小佳吉面前的镜子望去。
“啊!”宁宁发出一声惨叫,当时就吓坏了小佳吉,赶忙丢下了手中的镜子。
看着宁宁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小佳吉诚惶诚恐地问道:“你、你怎么了?”
秀吉从榻榻米上一骨碌爬了起来,高声问道:“宁宁,你疯了吗?”
宁宁仍处在恐惧之中,赶快把小佳吉支走,趴在秀吉的耳边,答道:“那铜镜、铜镜!真是太可怕了,我从镜子里看见,一把弯刀从小佳吉的颈上飞过,他的脖子上溅出一股鲜血,脑袋滚落到了一条河里……”
没等宁宁把话说完,秀吉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这时,飘风法师已经来到了门口,讲道:“秀吉大人、宁宁夫人早安!真是感激不尽,贫僧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请法师不必客气,等吃完早点再走吧?”宁宁问道。
“法师,何不多住几日?”秀吉急忙安排道:“宁宁,还不快去准备大酱汤。”
“请秀吉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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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小佳吉,长大后改名石田三成,丰臣秀吉最忠实的家臣,是两次朝鲜战争的组织者和军师,丰臣秀吉死后,三成踩着在德川家康设计好的一个个圈套,起兵和德川家康开战,最终在关原合战中被德川家康打败,之后,在六条河原被砍头处死,年四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