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悦才回来,苗氏就悄悄地送来了一袋粗粮,六只母鸡,进院时还左右看了一眼,见隔壁院门没开才放心。
母鸡十文一斤称的毛重,贵是贵了些,但是今年新养的,才开始下鸡蛋,正好喂养。
苗氏手脚麻利,还帮着池小悦清扫鸡笼,但在鸡笼里看到的三只野兔,又惊讶不已,直叹道:“你家夫君回来了就是不一样,会打猎,以后家里肉不会少,要过好日子了。”
池小悦笑了笑,养兔子是趣味。
放养了母鸡,这才将苗氏送出门,谁知在门口遇上出门的赵氏,赵氏看着两人走得这么近,皱了皱眉头。
苗氏立即走到赵氏身边,两人一边说事一边走远。
池小悦关了院门,回厨房做午饭。
给地里父子送饭时,两人的碗上都有一个煎得两边金黄的荷包蛋,倒也是巧,才买回来的鸡,一转眼就在鸡笼里下了蛋。
除了上头的荷包蛋,下面的红烧肉盖浇饭,也是诱人的很。
同在地里干活吃饭的男人们,却闻到这肉香和鸡蛋香想流口水。
许谡头回在地里吃饭,做为一方战将,闲时与将士们卸甲归田,也不是没有干过农活,但他终归是主帅,吃饭时还是正儿八经的。
这会坐在田埂上吃,倒是头回见了。
池小悦的饭吃到一半,见儿子碗里的肉吃完,只剩下饭了,知道昭儿喜欢吃肉,于是将自己碗中的肉夹去一半给他。
又朝许谡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即将剩下的一半肉给了许谡,她刚穿越的时候是饿到了,但现在不饿了,要她天天吃肉,真吃不下。
前一世她向来喜欢素食,所以她并不觉得什么,可在两人看来,却是她将好吃的让出来给他们吃,两人明显的脸色都变了。
许谡的耳根有些红,看着碗中的肉,似有触动。
想他十四五岁参军,虽说是英国公之子,却并没有半点儿权贵子弟的贵重,反而参军后,与将士们同吃同睡,没有半点架子。
那会儿他父亲也在军营,更是对他严厉,甚至比普通的士兵还要吃苦头,操练起来也比别人训练的时间长。
从小到大,还没有谁会将自己碗里好吃的夹给他吃的,即使他的母亲也不曾这样,在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吃穿住行皆有规矩。
绝不曾有将自己吃过的夹人家碗里的,想吃什么,皆由下人帮着夹,同一道菜吃得多了,还要被父母教导,不可偏食。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做得如此自然,这种感觉,是许谡从没有有过的温情,莫名就生出一种,若是他不再打仗了,真正卸甲归田之时,过着眼下媳妇儿子热坑头的生活,着实令人眷念。
池小悦看着两人吃完了,这才收拾碗筷,又将自己早早准备的菊花茶拿了出来。
茶里加了些糖,在这个没有零食没有奶茶的时代,喝点糖水都让人欢喜。
果然叶九昭喝到糖水后,小脸上双眸一亮,立即看向母亲,长这么大,这是头回喝到,以前只看到吴有田喝过,即使赵氏关心他,也最多只有馒头吃。
“娘,我晚上还能喝到糖水么?”
叶九昭忍不住开口相问。
池小悦在苗氏家的小卖铺里买了点糖,并不多,就是没有想到一点糖水,孩子都这么开心,她立即点头,“以后我家昭儿想喝了,天天都能喝到。”
叶九昭高兴坏了,还有些舍不得一口喝完,拿在手中慢慢地喝。
一旁的许谡看着母子两人喝点糖水都这么珍惜的样子,他心情又有些复杂起来。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昭儿也是他们许家的血脉,怎么可以让这对母子过这种艰难的日子,他得想办法安顿好他们才行。
旁边在地里午休的村里人看着一家三口喝糖水,多少也有些口馋,这池氏真是贤惠,做的饭菜这么香,饭后还送来糖水,自家婆娘咋没有这能耐。
下午干活时,池小悦又被父子两人催着回去了。
待在家里的池小悦也不闲着,就给父子两人做衣裳,先前买回来的布有剩下的,就做些内衣裤,可不管这时代什么款式,她只做自己的款式。
这么忙活了三日,地里的豆子全部收了回来,又要下种,得知小卖铺这几日就会有种子卖,还是从城里运回来的,只是要钱买。
池小悦手头银钱不多,有些着急,便找到苗氏问起那新衣的情况。
苗氏去了一趟城里,已经将衣裳交给了绣庄,绣庄也做几套一模一样的出来,要是好卖,就会给他们下单。
不过这一次苗氏领了一批货回来,有十六匹布要刺绣,花样都拿回来了,苗氏家里有小卖铺,照顾她,便问她十六匹布里要几匹。
要不是时间上来不及,池小悦想十六匹布都自己绣,当然她也不想熬夜赚钱了,于是要十匹。
六百文一匹绣好的面料,而这一次的花纹繁复一些,有几种分不同处刺绣,所以要慢些的。
不过一天绣两匹不成问题,最多晚上点火把再绣会儿,也不熬夜,还是能在五六天里做完。
领了货回来,池小悦就放心了。
只是东屋里念书出来的叶九昭,看到母亲又要开始刺绣,脸色便变了。
池小悦摸了摸儿子的额发,说道:“等这几匹布绣好,便能送昭儿去读书了呢。”
叶九昭听着这话,鼻子一酸,原来都是为了他能读书,可是他不想看到母亲熬红的双眼。
许谡在一旁看着,心头有些郁闷,背着手走到院后,乘人不注意,便出了院子入了山。
果然在竹屋处找到无用,无用仍旧没有去城里见无心,是想着守在这竹屋里,等着主子一起离开。
“公子,咱们这是能走了么?正好今日收到燕北的消息——”
“暂时不走了。”
许谡打断无用的话,这几日思前想后,许谡决定暂且留在吴家村,至少先照顾好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再走。
无用却以为自己听错了,主子不走了?那燕北不管了,军营无主帅,那还得了。
然而他知道,主子说话向来一诺千斤,难不成是池氏对他家公子做了手脚,将他公子留了下来,那女人也太厉害了些。
正在无用胡乱猜测时,许谡便开了口:“池氏很辛苦,独自带大孩子,她很贤惠,也很勤劳,我这么走了,放心不下,村里人必定欺负他们母子。”
无用默默地听着,心头却是深深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