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的妻子吃吃喝喝花钱取乐倒是挺有能耐,但对于经营绣坊却是一概不懂,眼下还是胡四在监管着,也没有上心。
苗氏花了些银钱将这事儿打探后,发现这生意恐怕难以与胡四谈妥当,对方虽然开铺在南北绣庄对面,却并没有传说中的恩怨,人家钱多也不在乎。
苗氏再厉害的嘴巴,也难以见到胡四,更是难以说动对方。
至于城西的吴家绣坊,苗氏去了一趟,东家叫吴冷,底下有七个儿子,一家人经营的绣坊,里头的绣娘就是娶的儿媳妇,属于家庭似的生意。
所以当苗氏与对方说起租用柜台做生意,并拿出裘衣出来做筹码,没想人家根本不在乎。
吴冷身为家中长辈,年纪大些,做生意最是沉稳,不爱破旧立新,根本看不上苗氏的提议,对方更是觉得可笑,他们家的生意并不差,何必将柜台让给他们赚钱。
用的还是他们的客源,是找个人过来跟自己抢生意的么?
苗氏从吴家绣坊出来,心头郁闷,看着牛车上的丈夫周少全,心头有些为难地说道:“看来这一次咱们要失望了,我瞧着这裘衣是真的好,难不成又得卖给南北绣庄去,我真是不甘心。”
周少全握着妻子的手安慰,“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万事开头难,咱们当年在村里开小卖铺,不也是一步步走到的今日。”
“如今你和池氏一起做成衣生意,只能慢慢地来,等开春的时候,我想将周家祖传下来的那片树林全部砍了,种成桑树,我支持你养蚕织布。”
“这小卖铺没了生意,咱们就不开好了,以后我也帮着你一起打理,日子会越过越好。”
苗氏望着丈夫,心头感动,夫妻两人一商量,也就不在城里久留,这就回村与池氏商量去。
池小悦没想到这两家是这么一个情况,尤其是锦绣坊,真是让人无语,不过她觉得胡四这人或许还能周旋一下,是要去争取的。
既然胡家家大业大,这代表着也能与南北绣庄抗衡,这是好事儿。
只要说服了胡四,她们的生意就能得到庇护,至于怎么说服,池小悦决定多去城里走一走,打探一下。
苗氏将裘衣还给了池小悦,没能帮到,心头难过,临走时,她说起杀年猪的事,池小悦不想她见外,便说道:“嫂子在哪家买,我们就在哪家买,我想了想,就买整头猪。”
“我到时候做些肉脯给昭儿带去城里做零嘴,肉吃了长身体。”
苗氏终于露出笑颜,立即帮着去办这事儿了。
送走苗氏,天已经黑了,池小悦将衣裳送到西屋,这就入厨房做饭。
现在是无用在接送昭儿,她和许谡商量了一下,给无用每月四两银钱的工钱,留他在家里吃饭,正好他独自一个人住在城里也是要开销的,一个人做饭也不方便。
许谡同意了,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张虎皮身上,寻个机会,去城里将这虎皮给卖了,不能处处都让池氏花销,他堂堂大将军还要一个妇人养着他。
半夜里,吴家村都在梦乡,而就在这时,吴大力的院子里却有了响动。
一顶破旧的轿子从吴大力的院里抬了出来,里头坐着人正是吴大力的大女儿吴大丫。
明年才及笄的吴大丫,就这样收了媒人的钱,被父母给嫁了,半夜三更出得门,自然不是什么好亲事,不过是嫁入城里富户做小妾。
对方家中做生意,家大业大,虽不是大房一脉,却也是受宠的四房,好在对方年纪尚轻,听说只有二十几岁,大概是比她大了十岁有余,总比嫁给老头子强。
吴大丫偷偷地挑开一角帘子朝自家院门看去,看着院门渐行渐远,却并没有在院门外看到半个亲人。
吴大丫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看着身上半新的红衣裳,就知道这是她母亲唯一给她花钱买的衣裳。
媒人告诫她,入了胡家四房的门,就要生个儿子,若不然,恐怕留不下,就会被主母发卖,所以这一次胡家给了他们家二十两银子买下她。
轿子在空荡又漆黑的官道上行走,外头静悄悄的,除了几名轿夫的脚步声就没有其他。
为了弟弟,她已经劳碌了十来年,从四岁时起,母亲就告诫她要顾着弟弟,不能让弟弟干重活,因为那是一双要读书的手。
于是家里的家务,上山砍柴割猪草的活,都是吴大丫在做,而弟弟只管读书就好。
吴大丫从小就羡慕着弟弟,此时双眸望着前方,心想着,若是生下的孩子不是儿子,她就不要那个孩子,身为女儿身,留在世上也没有出息,活着比死还要难受,不如不要活。
她暗自下决心。
天亮了,叶九昭坐无用的牛车往城里去,许谡却在这时背上包袱也上了车。
无用看到包袱里的虎皮,心头担忧,虎皮卖出去后,会不会被紫角衣的人盯上?看着公子在这池氏身边,过得挺是惬意,他也不想打破这样安静的生活。
池小悦从西屋出来,也换上了一身窄袖嫩黄罗裙,灵蛇髻上一支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而摇曳着。
无用和许谡都朝她看去,主仆二人都有些失神。
池氏真是耐看,便是无用也不得不承认,此女有福相,什么艳美之词,不能说在她身上,却能让人一眼记住她的长相,很特别也很养眼,看着极为舒服。
“我也去一趟城里吧。”
她想去打探一下胡四的行迹,再与他当面谈一谈。
这会儿她这已为他人妇的身份就比闺阁里的姑娘家好用了,庄户中成为人妇的女子,就没有那么拘束,还是能在外头行走持家的。
许谡见池氏也要入城,立即催着无用坐后头去,他来赶车,而池小悦就坐在他身边,许谡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池小悦的小手,这是他的习惯。
无用看着两人甜蜜的样子,心头也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他今年十八了,只比公子小两岁,要是他和公子都留在了这小地方,他是不是也可以说亲了?
无用才这么想,脸瞬间红了,连忙将思绪挥去,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消磨在这红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