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可欣连忙起身相迎,那下人愣了一下,正想着要不要招来护卫保护主子,却被岳可欣瞪了一眼,下人赶忙退下。
周汉豫却是在主座上坐下,冷眼朝岳可欣看去一眼,问道:“你想搅浑水,你要对付池氏?”
岳可欣连忙摆手,“周大人误会了,许是大人听错了,我并没有要对付池氏,而是西市那边似乎有人要对付她。”
“哦?”
周汉豫眼神意味不明地看向她,却是将岳可欣看得心神不宁,此人还真不好糊弄,心计极深。
岳可欣一脸恭敬地来到周汉豫的身边,不想引起他怀疑,接着说道:“西市场真是杂乱的地方,我去过一趟就不敢去了。”
“那儿什么人都有,最近总有人传出乱七八糟的消息,说是我弟弟能中院试榜,是因为我们家的权势,真是可笑,我弟弟全凭自己的本事中的秀才。”
“再说这些学识上的,即使我父亲是知县,他也无法掌控金学政大人,所以我才让下人去一趟西市,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说我弟弟。”
岳可欣的话似乎说得合情合理,然而她面对的不是护卫无用,也不是陵城的权贵富绅,而是人称周阎王的紫角衣统座。
周汉豫没有如她预想的相信她,而是突然说了一句:“听说院试监考官有两位,一位刘大人,一位王大人,我知那王大人贫寒出身,做人正直也有些固执,算是个清水衙门里的差。”
“而这位刘大人却是不得了,不久前,这位刘大人府上遭了贼,听说翻走了他书房里的账本,不知这一次西市传出来的消息,可是因为这个?”
周汉豫话音才落,岳可欣手中的帕子已经落了地,她明显地慌乱了些,却很快就势跪下,将帕子遮在衣裙之下,垂下头去,让人无法看到她面上的表情。
周汉豫见她又跪下了,却是皱起眉头,这个人的骨头倒是贱,随时便能跪下,倒是适合入宫当差。
岳可欣为了掩饰自己心头的慌乱,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问道:“周大人所说的,可是真的?”
周汉豫应了一声,他手中的消息自是不会有假。
岳可欣的手攥紧了袖子,亏得她先前还得意,以为是谁透出一点儿什么风声,正好借机转移这一次花家告官的事,没想到是这么一大件事。
“那刘大人岂不是有凭有证,怎么还在金学政身边?”
岳可欣即使掩饰得好,可说起话来,仍旧带着一丝颤抖,周汉豫睥睨她一眼,冷声道:“倒不曾报官,金学政不仅不知道,外头都不知道吧。”
“不过,你若是想在这中间动什么心思,就算池氏与刘大人有过勾结,就算那考棚顶是池氏花钱修缮,你最好不要出声。”
周汉豫很快从怀里拿出一叠纸稿甩在岳可欣的脚边。
岳可欣没起身,是因为双腿吓得起不了身,这会儿一屁股跌坐在自己的脚上,她明白了一件事,所以姓周的根本没有怀疑刘大人与她的关系,而是以为那修缮的考棚顶是池氏所为。
这样也好,万幸自家弟弟没有坐在那修缮好的考棚下,只要不怀疑到她身上就好。
只是这甩在脚边的纸稿是什么,岳可欣捡起来一看,随后怔住,拿着纸稿细看,却是惊了一跳,只见上头一行行的都是孙县丞的罪证。
都说铁打的地方官员,流水的知县,地方官员是从地方世族中选出,向来强势,而县衙里唯一权力大的知县,却是从京城派来的,比如她父亲。
先前她父亲在沅城做知县的时候,就没少与这些地方官员周旋,那个时候的岳可欣就知道,这些地方官员没有一个干净的。
他们能在新知县上任时期受其管束,不干出出格的事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着能他们能放弃自己在当地的声望和地位,那是不可能的。
便是聪明如岳可欣,也没办法与这些地方官员周旋,却不曾想,才来陵城的紫角衣,却直接查到了孙县丞的罪证,一条条连日期都注明得如此清楚,可见被查了个彻底。
周汉豫见目瞪口呆有些茫然的岳可欣,便警告道:“在陵城,得罪池氏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就像孙县丞一家这样。”
“你可知孙县丞一家是怎么得罪了池氏么?”
周汉豫踢开这些罪证纸张,起了身。
“去年入冬,池氏穿着一身新款披风,太过好看,走在街头,被马车中孙县丞的宝贝女儿看中,因此为难她,正好被我撞见。”
“于是我查了查孙家,便有这么多的枉法之事,也活该他倒霉,遇上了我。”
周汉豫冷笑一声后看向岳可欣,“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吧,在陵城,谁要动池氏,我就动谁,陵城明面上你爹是知县,暗地里,我便是天。”
“小岳氏,你以后做事最好都三思而后行,不然,你家就是下一个孙家。”
被周汉豫这么盯着,岳可欣心头吃惊,更是猜不透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安排,于是壮着胆子,试探地说道:“我刚才的安排只是为了弟弟的前程,真没有对池氏不利。”
周汉豫不曾动容,但没有反驳这话,可见他并没有听到,岳可欣松了口气,膝行向前来到周汉豫的脚边,接着说道:“我对周大人向来忠心,我与池氏也不可能有交集。”
“那你与她丈夫之间呢?”
周汉豫朝岳可欣的手看去,没有在手上再看到那个金戒圈,他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岳可欣苦笑道:“快刀斩乱麻,我这边是断了,只是他仍旧念念不忘,几次邀我。”
岳可欣又拿出女人软弱无依的武器,周汉豫却是信了,倒不知许二公子竟是如此好色,真是看错了他。
“你做你自己的本分就好。”
说完手一挥,那一堆纸稿都成了灰烬,那功夫之深,吓得岳可欣不敢出声。
“你这骨头是软的么?起来说话。”
周汉豫看着眼前的女子,就会让他想起池氏的一身傲骨,明明怕着他,也是身姿挺直,说话更是不容置喙,再与眼前之人对比,当真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