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豫再一次朝美妇跪下了,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单膝跪地,而是双膝跪地,并匍匐于地。
能让周阎王俯首称臣的人只有当今皇上,美妇也挺意外,看了她一眼,感叹道:“想不到你如此冷血的人,命脉在这儿,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往这上头想。”
“毕竟你与她失散了十三四年了,还能将她放在心上,这十多年的经历,也没有将你的心练成钢铁一般的冷漠,也是皇上的失败。”
周汉豫不敢接话,但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来思绪翻涌。
“紫角衣原来也是有弱点的,不知这个消息传出去,是你的不幸还是她的庆幸?她现在不仅是我昭儿的养母,竟然还妄想做我昭儿的亲母,你知道怎么做吧。”
美妇一双凌厉的眼睛看向周汉豫,即使隔着帷帽也带着杀气,周汉豫应下,“小的明白了,还请夫人给我些时日。”
美妇收回目光,接着喝茶。
周汉豫从茶楼出来,发现腿还是软的,他不怕生死,他甚至还有些想死,毕竟活着也只是皇帝手中的杀人工具。
但是自从在陵城遇上了池氏,他又活过来了,有了亲人有了牵挂的感觉,是他活着的意义,可是这唯一的牵挂,他不想再失去。
属下被刚才老大的表现吓得心头忐忑不安,不知那妇人是个什么身份,一向只屈于皇上的老大,怎么会如此惧怕她。
这会儿看到悄悄落泪的老大,属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站在一旁,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就要细问,周汉豫却突然下令:“走。”
转眼两人匆匆离去。
迟府里,许谡打造了好几日的金步摇终于做成,晌午时分,许谡从关了几日的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普通的木盒,这就入了池小悦的闺房。
池小悦刚睡了一会儿午觉,正在梳妆,许谡却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看着铜镜中的女人,眼神里有着宠溺,却是上前将她梳好的发髻放下,而后亲手为她梳了一个发髻,再将木盒里的一支金步摇拿出来带在了她的发髻上。
果然不愧是许谡亲手打造的首饰,这一支金步摇的款式极为简单,底下的流苏米粒也只是普通的珍珠,但是那发簪正中间镶着的翠绿宝石,不仅大而且极为显眼。
池小悦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颗宝石,有些奇怪的正要相问,许谡却说道:“这一支步摇,用了我不少心思,你可要珍惜,每日都带着吧,平时也放在身边,不得收起来。”
池小悦扬唇,笑问道:“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呢?”
许谡面色微怔,而后笑了,“倒也没有讲究,就是这绿石的价值比这一支金步摇还要贵重一些,所以你可得保管好。”
池小悦一听立即将金步摇取下,回头看向许谡,说道:“这么贵重,我不能带在头上,万一哪天掉了怎么办?”
“我还是带那支银步摇吧,这样我的心里压力也小些,而且我看这绿宝石很有些奇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许谡却是含笑从她手上夺下步摇,再次带在了她的发髻上,说道:“掉了就掉了吧,我总能帮你找回的,你莫多想,我觉得带着极好看呢。”
池小悦被他这么一说,又看向铜镜,还别说带金步摇的确与银步摇有着明显的不同,贵气十足,而且她的确适合带贵重的首饰,只是这一身布衣却还是要少了几分气势。
带着这支好看的步摇,从屋里出来,无用正要过来向公子禀报事情,却在看到池小悦头顶上的首饰时,他惊了一跳,随后看向自家公子。
许谡却是警告的看了无用一眼,无用只好低下头去,但脸上却是震惊的同时也有着愤怒,看着前头夫妻二人往花园去,无用气地跺了一脚,转身出了府。
花园里,许谡将池小悦拥入怀中,亭中清风拂面,难得的这般安静的享受一下午后的阳光,然而注定是没法过二人世界的,这会儿叶九昭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了。
“娘,娘,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呢。”
叶九昭快步赶来,一上凉亭,就撞见爹娘迅速分开,各自整理衣裳,还显得有些慌乱的样子,他怔住,疑惑的问道:“爹和娘在亭里做什么呢?总得如此慌张?”
做什么,做大人要做的事,他懂什么。
许谡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但叶九昭很快看到母亲头上带着的金步摇,连忙过来瞧,“娘,你带金饰真的太好看了,总算父亲有眼光,不知父亲的钱是从何处而来?”
叶九昭的算术不错,家里多少钱算一算就知道了,他可是知道他家爹没啥钱的,以前卖过一张皮子,但大多给了母亲收着。
许谡面子有些挂不住,叶九昭想到了什么,他摸向自己的钱袋。
许谡郁闷的说道:“谁要你的钱了,你莫乱想,我就是把你上一次给你母亲的金步摇改造了一下。”
是融了再打造了一支出来,要不要说仔细一点儿。
叶九昭瞪大了眼睛,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他没钱还要取悦母亲就打这样的主意,叶九昭快气死,郁闷道:“我改日再给母亲买套金首饰。”
“最好别买,你娘除了带这一支步摇,其他首饰都不准带。”
许谡直接开口阻止,不容置喙,叶九昭气死了。
池小悦却是夹在父子之间,简直没办法开口,只好轻咳一声,摸了摸头上的步摇,内心还是欢喜这是许谡亲手打造的,于是说道:“我这一身布衣的,也的确不太适合带太多的首饰,等以后我家昭儿高中,我就成了老夫人,有了身份,那个时候再带不迟。”
叶九昭一听,立即说道:“娘,我一定会让你成为状元府的老夫人。”
这话说的……忒真实,她以后还是权相府的老夫人,就问许谡气不气。
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媳妇,许谡很有些挫败,要是让媳妇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现在已经是将军夫人了,她会不会也笑得如此开心。
虽然与儿子比较,许谡倒也没有失去理智,顺着话说道:“那我就是状元府的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