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读书人,我也替他惋惜,花公子这么没了,县衙这边我也会问问情况,自是要好好查到底。”
金学政才说完,周氏立即朝他跪下,感激的说道:“小妇人死了没关系,只求大人给我家表弟一个交代,他也就死得瞑目了。”
“我每日都会来这儿,就等大人的答复了。”
周氏只字未提先前已经给了账本的事,但这话却是对金学政最好的威胁,金汀秋看着地上跪着的小妇人,要是可以,真想一脚踢死她,天天都来闹事,是嫌监察御史发现不了么。
金学政面色不改地同意了,于是今日的闹剧过去,周氏提着锣走了,街坊们也跟着走了。
金汀秋却是一直在留意有没有监察御史的踪影,心想着可不能被一位小妇人捏手中,得往京城去个信,问御史台有没有派御史来鼎州。
院里,见人已经走远,刘大人连忙出来,来到姐夫身边,便说道:“姐夫正是从京城来的,那监察御史算什么东西,不就御史台的小官。”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金汀秋就来气,原本只是一个秀才功名的事,如今却是将整个陵城闹得沸沸扬扬。
要是这会儿真的来了监察御史,那他的前程彻底毁了。
想到这儿,金汀秋立即说送客,将这个小舅子强行送走,倒是真的派人去义庄打听,是不是花良学真的没了。
这边青妹周氏离开学政府以后,立即去了县衙门前敲冤鼓,她要见周氏的族人和花家的族人,她现在可以用周家的家产请大状师帮忙,然而却没有一位状师敢接手她家的案子。
如今连状纸还是周氏自己写的,好在周家和花家办族学,家中女子也有开蒙。
曾经县衙主簿家的儿媳妇,今日沦落到穿着麻布来县衙递状纸,县衙里见到的差兵都觉得世事无常。
然而今日的岳知县,却根本没有心思处理案子,这突然从乱葬岗抬回来的男尸是花良学,可是却是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到他的容貌。
然而忤作断定这就是花良学,这案子就有些难结了。
岳知县现在头痛的不仅是这案子,而是想起紫角衣统座的话,他就吓得寝食难安,数日间也没能想出个万全之策。
此时师爷端来一盘生牛肉,岳知县看到生肉便双目发光。
每次升堂审案前,岳知县都要吃上一盘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会儿也不例外。
只是师爷在一旁看着,却是心头惊骇,赶紧退下。
本以为像往常一样的升堂审案,没想这一次的周氏却与以往递状纸报案的人不同,她的状纸有两份,一份是递给岳知县的,另一份当着公堂上众人,她要去找监察御史,要将状纸送上去。
一般百姓谁知这当官的还怕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都以为官就是天,知县就是地方百姓的天。
然而周氏知道监察御史的职责,也知道地方官员最怕的正是这御史台的考查。
果然的,再一次周氏的话将岳知县给吓住,本来这几日被紫角衣统座的话吓破了胆,再要是惹上御史台的人,他这官不要说做到头了,整个家族也到头了。
岳知县匆匆结束了审案,并同意周氏去牢房探望族人,原本让义庄老头迅速处理掉疑似花良学的尸体,这会儿岳知县收回命令,他得想个好法子。
先前金学政找到他,他能卖金学政这个面子,毕竟自家儿子的夫子还是金学政出地面找来的。
但现在关乎着他的前程与岳家族人的命,他必须得有取舍。
而此时迟府里,池小悦故意模仿着外面某位秀才的字帖写出一封密信,而后叫来护在她身边的无心。
池小悦将写的信给无心看,说道:“你说这信要怎么包装一下,才显得这封信很隐密,得到的人认为这信是真实的。”
无心还是头回遇上这样的要求,他看向信中的内容,随后面色有些古怪。
“嫂子,你这信上说御史台监察御史来了陵城的消息,这是从何得知的?”
正好前几日他家公子才收到任令,正是从大将军之职退至监察御史一职,难不成嫂子知道了这事儿?是公子说的么?只是嫂子知道这事,提前要在外头传开么?
池小悦却是笑得一脸神秘,说道:“把信传出去,只要相信的人相信就行,至于监察御史来不来陵城,我还真不知道。”
合着公子还没有跟嫂子说?
无心立即明白了,定是嫂子在办什么事要用上这个,这倒是好办,于是说道:“要不我同大哥说说,把消息传出去。”
传假消息还有被人揭破的可能,不如直接由公子出面证实这一点吧。
池小悦郁闷的看向无心,说道:“就是一桩小事儿,不过是帮人家一个忙,不想我夫君麻烦,不是有你无心在么,你把这信传出去,也不枉我练了一个下午的字。”
怕自己的字迹被人发现,池小悦可是费了心思。
无心听了,这就应下,心想着这事儿倒也好办的,往城西流传出去,不就可以了,只要将信加密从驿站流出来的样子,自然就有人信了。
于是无心去了西市一趟,当天就被不知什么人传了出来,说信是驿馆出来的,京城来的官,都得经过驿站,所以这信上的内容十有八九没错了。
而正在琢磨着这事儿的金学政与岳知县,这一个消息无非成了两人头顶悬着的催命符。
干了亏心事,若只是私下里的事,倒也不怕,可这案子是闹得满城皆知,如今更是整个陵城的百姓都不相信这个新上任的岳知县了,监察御史来了,那还得了。
这也是池小悦当初说过要帮青妹的,不过是这似是而非的流言,案子便有了进展。
但这中间涉及到金学政的小舅子,以及岳知县的唯一儿子,多少让他们有些下不了狠心。
不过被关押的周家和花家族人全部释放,周家和花家的产业也无人敢随便占有。
倒是又来了一桩巧事儿,池小悦与儿子吃午饭时,听到昭儿说起岳家荣给他送来信,他要与他在会诗楼的雅间相见,他要向他慎重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