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谡听到这番话后,气得一掌拍在书桌上,沉声说道:“她怎么可能会感激姑母,同意离开,她根本就不是当年的池英,她不曾受过姑母的恩惠,反而将昭儿养这么大,并且养到现在成才。”
“没有她就没有昭儿现在的秀才功名,姑母要想池氏报恩,池英已经死了,留下的人是我的媳妇,所以她不欠你什么,你也做不了她的主。”
“还有,我喜欢她,就算她的年纪比我大,我也不在乎,她是一个好女人,姑母这么些年能得到皇上的独宠,为何却要阻止悦儿得到我的偏爱?”
“姑母与当年的太后有什么分别,凭什么你就认为我跟她在一起不合适,又不是与姑母过日子,又岂知她与我不相配?”
许谡的话将许氏说懵了,头回见到侄儿发火,竟然如此不尊重她,还敢将她比作当年的老妖婆太后,不知道她最恨的人是谁么,专门刺痛她的心窝子,从小护到大的侄儿,算是白疼了。
“想进许家的门,自是要经过我的同意,她出身卑微,哪一点儿能配得上你了,说什么此池氏非彼池氏,当年我托付的人,我还不记得么?她就是池英。”
“利用失忆,就能骗住你这个傻子,你这样我就来气了,昭哥儿也是这样,小小年纪就懂得骗人,明面上找了镖局护送,暗地里一个人不知跑去多远了。”
“一个池氏,弄得你和昭儿茶饭不思,一个不做官了,一个不读书了,有没有一点儿许家血性和志气,要是你爹和你大哥在这儿,早将你们俩关起来,强行带回京城去。”
许谡一听叶九昭也失踪了,面上一惊,问道:“昭儿不是住在城西小院么?”
终于除了池氏,知道心疼昭儿了,许氏冷笑一声,说道:“他住城西小院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打听池氏的下落。”
“他现在身在何方,我派人查也没能查到,你倒是关心起他来,真是难得。”
许谡一听,也不与姑母争辩,忙问道:“昭儿往哪个方向去了?”
“美岭化外之地,走的捷径,大概走到路不相通了,就会自己回来吧。”
许氏话是这么说,却是气得咬牙,儿子不是自己养大的,不与她亲近,还情有可原,可是谡哥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对她没大没小无尊卑,还一心向着池氏去了,她真是恨不能当时直接杀了池氏,而不是让周汉豫将她带走。
许谡转身要走时又脚步一顿,回头面色严肃带着杀气地看向许氏,问道:“姑母,你应该没有杀了我媳妇吧?”
瞧着许谡这眼神,要是许氏说已经将人杀了,他大概是真的敢对长辈动手,许氏对上侄儿的眼神,心头惊了一跳,将谡哥儿看得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孩子,许氏还是心软了,也心惧了,答道:“倒是留了一条命,不过却是跟周汉豫走了。”
许谡一听是跟紫角衣统座离开的,醋坛子直接打翻,怒不可遏地开口:“周汉豫敢染指我的女人,我必杀了他,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价。”
转眼间许谡说完这话已经飞身出窗,人消失了,许氏却是追了两步,想到他临走时说的话,她一脸惊恐,该死的,为了一个女人要毁了整个许家么?
许家现在被皇上怀疑着,此时对付紫角衣统座,是不要许家世代的基业了?
本还想与侄儿好好说说紫角衣去了燕北的事,可惜来不及说了,许氏气得一掌拍在桌上,又痛地收了手,随即下令:“把小岳氏拖上来。”
岳可欣被强行带了来,跪了一日的她又累又饿,还不敢出声。
也是她运气好,还算有价值,这一次许氏没有惩罚她,却是叫上她,准备去往美岭道。
许氏身边少了一个齐姑姑,却多了一个岳可欣,倒是因祸得福,也只得万般小心,一个不小心就得掉脑袋。
此时杨挑村里,池小悦借着出门洗衣,与村里的妇人们聊熟了些,知道村里办什么事儿,可去杨家租用牛车,去一趟城里来回是二十文钱。
坐牛车入城,得大半日,多是三更天就出发,当天还能入夜回来。
池小悦又试探地问了一下,那当初穿回来的那套绸料衣裙,到城里能当几十两银子,说是这边绸料极为珍贵,而且她那衣裳又是九成新的,能卖个好价钱。
池小悦记下了,也与她们聊时,知道了入城的大致方向,只差一个机会,她就能逃出门。
池小悦洗完衣裳回去时,这些洗衣的妇人又忍不住问道:“瞧着你弟弟的伤也养好些了,什么时候成婚呢?你爹娘就盼着你们能在一起,将来继承池家的香火。”
“瞧着英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再晚几年就怕不好生养,还是早早将这事儿办了吧,说起来豫哥儿对池氏还是挺忠诚的,这样的好男儿不多见。”
“又有本事,还愿意做上门女婿,平素也敬着你这个姐姐,你说什么都听,这样的好姻缘,上哪儿找去,可得抓紧了。”
洗衣的妇人相继附和,主要还是想着那酒肉喜宴吧,那是周汉豫承诺村里人的。
池小悦不知道周汉豫的银钱是从何而来的,他总能隔一段时间从城里弄些粮米回来,她喜欢吃的白米,千方百计也会买到。
隔三差五的,他又上山打猎,去海边捕鱼,做这些事还不在白日里,多是池小悦睡沉的时候,他就出动了。
第二日保准有新鲜的鱼吃,还有地道的山中野猪肉。
池小悦被村里的妇人缠着问,她只好说过些时日再说,心头却是郁闷死,要是周汉豫强行跟她成婚,她是一定会反抗的。
实在不成,半夜将他弄晕了,她用自己的那一身绸衣抵给杨家,租了对方的牛车入城。
到了城里再想办法躲起来,想办法逃离这儿。
池小悦终于摆脱了这些话多的妇人,脚步匆匆地往院里走,却在村道上遇上了虚弱的周汉豫,他顺手接过她的洗衣盆,这就跟她一起回家,像是特意出来接她似的。
旁边地里劳作的村里人见了,只说两人的感情真好,还像当年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