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悦只好先躺在床上休息,只是才出去的周汉豫又在院里传来声音,院里来了不少村里人,对了,今个儿要摆宴席的。
村里的席面师傅来了,池小悦没有出来,就已经听到了周汉豫的安排,牛车上的吃食还没有卸下来,他让村里人自己弄。
周汉豫交代他们不要打扰到屋里他媳妇,因为他今日知道自己做父亲了,池家有后了。
所以今日的吃食就让村里人尽管吃,买的海鱼和两头猪肉以及好几袋面粉,全部由着他们折腾,只要是杨桃村的人都可以过来吃。
而周汉豫却是赶着牛车要入城一趟,他要去买最好的安胎药,要照顾媳妇。
等人一走,村里几位妇人皆是一脸的羡慕,瞧瞧这豫哥儿真是疼媳妇,入一趟城不容易,这一来一回到天黑了。
也说豫哥儿大方的,买了这么多吃的,只管让村里人吃就是。
而出了门的周汉豫,才到村外两里地的一处田埂上,跟随他的紫角衣已经将杨老汉扣在了这儿。
问了话,池小悦交给他的衣裳被他送当铺了,手里头落下了二十几两银子,一辈子没看到过这么多的钱,这会儿不得不全部拿了出来。
周汉豫连银子都没有看一眼,却是问城里的哪一间当铺,但凡是姐姐的东西,他一定要找回来,绝不可以落到别人手上。
杨老汉被打了一顿,银钱被紫角衣当着面扔到了河里,而后几人匆匆入了城。
山城的当铺有好几家,周汉豫挨家问了个遍,没有杨老汉说的衣裳,一个不识字的老头,连当铺的文书都没有,这衣裳算是彻底的不见了。
杨桃村的小院里,池小悦躺了好一会儿,心情平复下来,小腹也不那么痛了,只是略有不适。
她是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知道有身孕,有了身孕,她想要逃走就更不可能了。
算着日子,孩子有三个月大,许谡要做爹了,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一直盼着她能怀上他的孩子。
只是这样一来,她要怎么跟昭儿解释呢?
昭儿知道了许谡的身份,而后又发现自家母亲怀了孩子,会不会更加难以接受。
池小悦思绪很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就听到有脚步声,有村妇端着一大碗肉汤面条进来,挑开里室的帘子,见池小悦醒来了,连忙含笑说道:“今个儿村里人都在院里吃宴呢。”
“真是好运连连,池家这是有后了,你爹娘在天之灵,也必会高兴的,当年的事也怪不得你们姐弟,真是造化弄人。”
村妇热情地上前就要喂给池小悦吃,池小悦连忙自己起来,小腹不痛了,闻着这面香,肚子咕噜叫,很有食欲。
池小悦端着碗吃起来,村妇却是放心不下,坐在一旁陪着她,还说周汉豫的各种好。
就这一次请村里人吃宴,让他在村里人面前名声大噪,个个都念着他的好。
池小悦没有接话,要说周汉豫这人,她就想起刚才想要强了她的时候,着实可怕。
但周汉豫入城前说他派了紫角衣的人在周围守着,她就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说跟她一起回到家乡,远离朝堂,做普通人了么?
可他把紫角衣属下带在身边,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放下自己的任务?
池小悦吃了一碗面,胃口真是不错,村妇都说她能吃,只要能吃,母子便会很健康,还说他们姐弟有本事,家里不缺吃的,将来一定能养一个大胖儿子。
池小悦笑了笑,看着村妇端着碗出去了。
村里人来小院吃饭,晌午一顿,晚饭一顿。
肉和粮都吃了个干净,便是过年也没有这么好伙食,有的孩子更是闻着肉香就挪不动脚步。
席面师傅知道村里来的人多,面条的汤放得多了些,肉也切得细了些,算是每人都吃到了一口肉,然而还是没有过瘾。
天黑了,村里人利落地收拾好桌椅碗筷,又清扫了院子,一切处理妥当,最后还给东家留了一碗肉和面条,担心豫哥儿从城里赶回来没吃饭,饿肚子。
这些村里的妇人这就入屋向池小悦打招呼,她们得走了,炒菜剩的油也都放在了厨房里。
说了是吃两顿饭,多的都没人拿,倒也还算有心。
院门关上,池小悦扶着门框站着,小院里静悄悄的,一眼能看到村外头,村口没有火把照亮,显然周汉豫还没有从城里回来。
池小悦在板凳上坐下,也没有点油灯,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心事沉沉的她,突然想起这池家老院子里,就没有留下些什么?比如周汉豫当初被船上的人故意遗落,四岁的孩子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怎么写的?
池小悦被自己这个念头打动,立即起身扶着门走入屋里。
老院根本不大,池小悦提着油灯翻了一个遍,结果什么也没有寻到,有些气馁,毕竟是这么多年了,小院里要是有什么值钱的,早被人翻走了。
池小悦起身,转身要走时,她突然看到箱底露出的一片粗布不太对劲,她再次蹲身从那些破旧的衣裳里翻出一片巴掌大的粗布片。
这个明显不是手帕,更像是衣裳一角,而且看到撕下来的地方卷起的细纱,可见当时撕下时是多么的匆忙。
一片粗布衣角上却绣着三个字:“周汉豫。”
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但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当年遗落周汉豫之时放在孩子身上的,想来是告诉别人孩子的真名。
池小悦正看得入神,身后响起一把平静低朗的声音:“我查过我的来历,茫茫人海,姓周的何其多,恐怕生养我的父母,早因贫穷而死在了某个角落,所以姐姐想知道我的身世,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我是池家人,以后也是。”
周汉豫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显然刚回来的他没有看到姐姐,便寻了过来,这会儿手上提着药,都还没有放下。
“你身体不好,还四处走动,你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么?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莫伤了我的儿子。”
周汉豫就这么顺口的说出来,池小悦皱眉,她拿着绣着字的粗布,回头看向周汉豫,问道:“你查过民间姓周的人家,那可曾查过宫里的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