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入了城便不走了,包了城里最贵的客栈居住,从入城到客栈,竟无人看到行商的东家是谁。
潜伏在外头好半晌的各路暗探,也没能摸出谁是东家,又是什么来头?
有人猜测可能是皇商,也有人猜测是某位北地来的阔公子。
就在这些人的猜测中,许谡带着无心和无用早已经乔装成普通人从客栈小门出来,上了大街便随地游荡起来。
从陵城到南海郡,绕过几座险山,却转了一大圈来到这儿,此时已是深冬季节,而这儿却并没有北地那边寒冷。
说起来罪人流放到这儿,总比流放到北疆要好,北疆暖和的日子不多,入冬更是冷得令人刺骨。
流放到这儿,至少天气暖和,不会挨冻,或许罪人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许谡一路打探,更是心灰意冷,但是姑母说周汉豫和池氏的家乡就在这边,他还是要来的,再没有任何线索了。
若是这儿还寻不到两人,许谡不知道到哪儿才能寻到他们。
紫角衣统座心思缜密,他要藏着还真就难找。
三人在街头绕了一圈,也没有问到线索,于是在一旁的路边面摊坐下吃起了面。
却在这时,街头一辆奢华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上面下来一对主仆,主子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一身桃红广袖襦裙当真是显眼。
这衣裳与街头行人的衣裳有着明显的不同,有人说是京城里的款式。
少女显然极为珍惜自己的衣裳,下车时还有下人帮着打理。
主仆二人就要入首饰铺,对街吃面的许谡刚好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怔住,眼神紧紧地盯着那走入首饰行的主仆。
许谡猛然起身,快步朝首饰行走去。
当街最大的首饰行里,来的多是女客,正在挑选,好不热闹。
许谡一进来就显得突然,伙计见他一身布衣,立即上前赶人,然而在对上许谡凌厉的眼神时,伙计吓得生生止步。
许谡就这样快步上前,来到了少女的身边,紧紧地盯着她身上穿着的桃红裙,沉声问道:“衣裳从何处得来的?”
突然一把男声,自是将少女吓了一跳,她连忙后退几步,看向许谡时,对上他的俊容,少女看痴了。
许谡却是皱眉,看着眼前痴痴傻傻的少女很是不耐烦,再次开口相问:“衣裳到底从何处得来?”
有护卫上前要拦人,谁知才靠近许谡,却被许谡单手扣下,一脚踢翻在地上,吓得堂前众女子花容失色。
那少女也是吓得哆着嘴开口:“城街当铺买下,瞧着料子好,款式又新颖,就花重金买下了。”
许谡得到了答案,再不看那少女一眼,转身便走。
少女虽然惧怕,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时,又露出痴迷的目光,喃喃自语道:“南海郡倒不见有这般伟丈夫,我要的夫郎便是这一位了。”
随即少女也不买首饰了,带着仆人立即就走,人一走,周围的夫人小姐议论纷纷,直说这位男子被知州家的嫡长女看中,真是走大运了。
这么凶神恶煞,毫无礼貌,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就这性子和身世,岂能配得上知州府的嫡长女,也不知这人是哪家的儿子,祖坟风水好,撞大运了。
随着他们的议论,山城街头没多会儿就多出不少巡逻的兵,大街小巷之上也都张贴了许谡的画像,城门外原本进出自由的百姓,眼下都得被差兵细细盘问检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全凭知州大人的嫡长女一句话,可见山城律法是如此的随意,而这位孔知州也是如此的看重这个女儿。
孔知州在这儿连任数年,与当地权贵富绅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以至于在山城,地方知州成了他们的天。
随着搜查得越来越频繁,无用终于忍不住,来到公子屋里禀报,这客栈才多会儿,又来了一波人马,这样下去,就不怕百姓不能正常生活么?
许谡也是没有想到,不过是在那首饰行前露出面,对方就不依不饶起来,真是头痛得很。
城里的数间当铺,许谡一一排查,硬是没有找到是哪一间,现在要想查到悦儿的下落,那件衣裳是唯一的线索。
看来还得找一找孔氏女,这边城也真是够乱的。
许谡不再像在陵城时有耐心,而是直接带着无用和无心去了知州府,当他将许家令牌亮出来时,孔府立即热情起来。
孔知州连忙从衙里赶回来,到了堂前,看到交椅中坐着的许二公子,想也没想地朝他跪下去了。
这热情还真与街头四处捉拿他时不一样,许谡皱眉,不知这孔知州到底想要做什么。
孔知州立即屏退下人,许谡身边的无用和无心没有动,孔知州没也说什么,瞧着是二公子的心腹,于是才将自己的牌子亮出来。
牌子极小,就像一件小饰品,但上面刻着一个盐字,许谡见了这个字,他脸色微变,这是父亲的字。
“二公子,我正是受国公爷所托,待在这边城,真没有想到二公子会到这边城来。”
许谡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安排人到边城来,而上面一个盐字,他就知道,此人竟然在为许家囤盐。
许家有一字牌,粮、油、盐、兵、器等,分各部派人掌管筹备,毕竟家里养了私军,全靠许家的财钱维持着。
这些东西皆是养着这些私军的,便是他自己养的私军,也是分了几人安排这些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能委派朝中官员,这是什么样的交情。
许谡让他先起来,好好说话。
然而孔知州太过激动,这么多年了,都是与许家文书往来,中规中矩,但今日是不一样的,是许二公子亲自来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他觉得值得了。
许家人还是看得到的。
只是孔知州是真的误会了,许谡不是为着他来的,而是来寻找自己媳妇的。
这会儿许谡也不想多做解释,既然是许家的人那就更好办,立即让他将孔家嫡长女叫了来,他有话要问。
孔知州怔住,再一想街头的画像,合着两人私下见了面,莫非已经暗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