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修不想夫妻之间的这点隔阂被人瞧着,于是看向池小悦,率先挑起话题,便说起在宫里当值的叶九昭,她养大了一个好儿子,教得好。
叶景修更说叶九昭小小年纪,殿试时就对钱庄诸多建议,而今钱庄都用上了这些提议,也算是立了一桩小功。
池小悦听着这话,内心咯噔一声,昭儿虽说提了这么多的建议,那都是他故意的,现在算是立功,将来钱庄出了事儿,可别怪在他的头上。
于是池小悦趁此机会说道:“回皇上的话,昭儿十年寒窗苦读,头一次做官,懂得不多,当初那殿试上答的题,也只是他的一些想法,真实用到实处,总有些变化,做不得数的。”
“而且这新开钱庄,也是摸石头过河,以后会遇上什么困难,会怎么处理,自有能人之士,昭儿没有这方便的经验,说了也总归是纸上谈兵。”
池小悦这番话说得诚恳,在场的夫人们发觉这庄户出身的王妃,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挺能说话,也不居功。
叶景修听着这话,瞧着池氏对开设钱庄也有自己的想法呢,莫非叶九昭所提的建议,也是池氏在家里所说的方针对策,池氏当初在城西楼里最先开设钱庄。
于是叶景修顺便问了一句:“如此看来,王妃对开设钱庄也有些新的想法了,当初你开设的城西钱庄,听说生意不错,不如今个儿你顺带说说,给钱庄提些建议。”
让庄户出身的池氏提建议?所有夫人都看向她,没听说过城西钱庄,倒是听说过六公主开的城南钱庄。
难不成池氏懂得做生意?
京城里的夫人恐怕还不知道眼下风靡京城的锦绣坊是池氏开的,毕竟京城里的权贵喝的正是锦绣坊的茶叶。
这会儿对面坐着的六公主也抬头看向池氏,倒要看看她能提个什么意见来,眼下可是在皇上面前立功的好时机,提出好建议,她正好采纳,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忙。
叶秋燕扬起唇角。
所有人都看向池小悦,池小悦不说不行,便是许谡也用眼神鼓励她尽管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管说对说错,不还有他呢。
便是没什么笑容的许妃也朝她看来了。
池小悦心思一动,眼神从对面的六公主身上扫过,最近六公主没少在他们夫妻身上碰瓷,要不还她一个礼如何。
于是池小悦这就说道:“回皇上的话,我先前在城西开设钱庄,不过是小打小闹,也主要是为了做锦绣坊的生意,与眼下京城里钱庄的生意是不相同的。”
“我来京城时日不长,锦绣坊能有现在的规模,倒也有一些心得,我想大概所有的生意都会遇上同一个问题的吧,那便是账目上的问题了。”
“不管生意怎么样,账要是不清楚,也是赚不到钱的,所以我锦绣坊的生意历来实行钱账分开,账房只管账,钱由掌柜收着,每次我派管事去核查,先是查账目,而后再查现钱。”
“账房先生和掌柜是分开的,有着同样的地位,皆分别向我单独汇报,如此两人之间的钱账不对,我便能立即发现,如此账户也不敢错记一笔,掌柜不敢错收一文钱。”
“正好我这锦绣坊的生意,遍布好几个州郡,真要当家人一个个去核查也是费时费力,我这一套方法,也讲究一个情况,那便是账房和掌柜绝不能沾亲带故,同乡也不行,两人之间必定有一位是外地人,且毫无瓜葛,方能成事。”
池小悦说得有板有眼的,尤其她提到了锦绣坊,更是让这些权贵夫人们暗自吃惊,不少人已经议论纷纷。
她们府上在锦绣坊买的茶叶布料,基本占据了大半消费,没想到这生意全都是摄政王夫人的。
先前谁说这是位啥也不懂的庄户,真是坏事,人家能做这么大的生意,岂是一般女子。
至于池小悦说到的行商之道,这些权贵夫人和贵女中,大部分是听不懂的,不知所云,唯有小部分的亲力亲为的持家,还想方设法去外头赚钱的当家主母,才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而明白的人却是听了这一番话后瞬间得到了提点,醒悟过来,这不就杜绝了管事之间互相包庇的可能。
虽说自己用的人是信得过的,但人性不经考验,若是用上摄政王夫人这套方法,那便简单多了。
叶景修听了这话,陷入沉思,随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六公主,却是将叶秋燕看得心底发毛,她脸色越发的苍白,手不知不觉在袖中攥紧。
她知道,池氏这是故意的,怪她夺了她的钱庄生意,今个儿来报复了。
“王妃说的这点子倒是挺稀奇,或许这一套也能用在钱庄,且待朕与户部商量一番。”
“果然叶九昭能有今日之成就,王妃功不可没,为国教出一位人才。”
叶景修一脸欣赏的朝池小悦看来,许是心情不错,这就叫来洛公公,“赏摄政王王妃一柄金如意,宴后送入王府。”
就这么又得了皇上的赏赐,在座的夫人们不免羡慕,池氏嘴巴子厉害,面圣还如此沉着,还能侃侃而谈,将来在京城也是个厉害的人物。
难怪能得到摄政王的宠爱,能拿捏住许氏族人。
池小悦谢了恩,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对面的六公主,看到她面色苍白,连菜都吃不下去的样子,扬起唇角。
当初城西钱庄受她的牵连,如今算是礼尚往来,一旦户部插手账目,尤其要是让户部管了钱,那这位六公主掌管的钱庄便没有了实权,在账目上也不敢有半点造假。
要说这想法,也多亏的这一次查了许府的账目,作为许谡个人的私产,用的还是府中的家生子,结果还能做出这样的账目来,可见这时代核账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若是她今个儿不提,接下来一年,六公主手中落下多少钱财,谁能查得出来,钱和账都在她手上,她想怎么做都可以。
个个都在为着刚才池小悦的一番话而议论着的时候,宫人端来一道菜,便是白得似牛奶般的乳鸽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