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豫心头一惊,面上不显,但是皇上这么问了,周汉豫就想到了姐姐,定是姐姐掌管了许家族务和生意,所以许家的老家主要回来了。
姐姐这一次又要难受了,周汉豫心头郁闷不已。
叶景修想了想又道:“不会是池氏最近太高调了吧?听说她最近接手了许家的生意后,便派人去巡视了,还把先前族里的账房全部撤走了,她这是打算自己做账么?”
叶景修想到这个可能,倒是有些意外,“这女人就不能消停些,她这一套套的账目,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朝中户部的官员都不及她。”
“统座派人盯着点池氏,且看看她要怎么做许家的账目。”
叶景修话是这么说,但显然的他对池氏做的账还挺感兴趣的。
周汉豫知道逃不掉了,姐姐也说过,一旦她接了账目,他就会去查她,果真不假,这事儿得赶紧告诉姐姐去,且让她准备准备吧。
周汉豫领令退下时,叶景修又叫住了他,“最近聚福宫里怎么没动静了,你派人盯着点,听说国师与聚福宫走得有些勤。”
想起静妃,周汉豫垂下眼帘,这就退下去,随即安排一名紫角衣卫守在聚福宫,事无巨细都向他禀报,至于周汉豫是不想再往聚福宫去的。
傍晚时分,摄政王府的长亭上,池小悦几人坐在上头,正欣赏着人工湖上的景致。
周汉豫在人工湖边出现,他一身黑袍,双手背于身后,眉目清冷地朝长亭上看来,看到姐姐的身影,才舒展了眉色,脚步轻快地往长亭上走。
青妹和孙氏最先见到统座大人,连忙起身。
在一旁逗弄孩子的奴依,也赶紧跟着起了身。
池小悦朝周汉豫看来,便猜测着他大概是查到了什么,不会是她猜测的那样吧。
“姐,许家老家主与世子要回京城了。”
周汉豫靠在圆柱上,双手抱胸,看着姐姐,颇为担忧,“皇上叫我查英国公许健元与世子许谚这几年的行踪,而上一次我出京城办事便已经知道了世子许谚并没有死。”
“英国公明知道紫角衣卫查到了他们,却在这个时候给皇上写信,寻到了世子并要带他回京城了。”
青妹和孙氏听了这话,纷纷看向池小悦,若是许家的老家主回来了,再加上一个英国公嫡长子,那摄政王要怎么办?
算是分家另立门户?还是说一门两爵位,互不干扰?
池小悦心情也复杂,她才掌管许家的生意,这两位就要回来,看来她这个新妇不好做。
“悦儿,怎么办?”
青妹担忧地问。
池小悦面色平静地说道:“回来就回来吧,我是许家儿媳,敬重公公和大伯子,也是我的分内事。”
周汉豫提醒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他们一直不回京城,这么突然地回来,就是奔着许家的生意来的,最近许绰将私矿场的情况写信告知了许健元,这一处矿场,姐姐怕是难以打理。”
青妹和孙氏生了气,“又是许绰,他是知道了老家主要回来,是去邀功的,难不成还能回到许家来。”
周汉豫来到石桌前坐下,看向摇篮中的两个孩子,接着说道:“那日逃跑的稳婆找到了,死在乱葬岗,人是谁安排的,想必姐姐也能猜测得到,你相信自己猜测的就是。”
池小悦眉头微蹙,沉默下来。
青妹却是忧心忡忡地看向统座,“所以这稳婆也是老家主的安排。”
周汉豫点头,看向这荣华富贵的王府,说道:“都是老下人,不是老家主能安排得动么?这些下人按理绝不可能背叛主子。”
青妹忍不住看向池小悦,自己的公公要抱走亲孙子是何道理?是老糊涂。
“那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青妹不服气,替手帕交打抱不平。
周汉豫无奈一叹,“姐,你还记得当初梅姐儿取字之时,为何许健元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上族谱么?”
池小悦看向周汉豫,这件事一直如鲠在喉。
“这个孩子到底是个男孙,他将之带走,一是能威胁姐姐,二是可以不上许家的族谱。”
所以许健元父子已经知道悦儿只是生了一个儿子,并不是生下双生子。
一个纯正血统的孙子都不准上族谱,那抱养的这一个就更不准了,那么只要他们回来,这两个孩子会怎么处置?
“悦儿,分家吧,摄政王有爵位,可以自立门户,这许氏一族的族务不管了,谁爱管谁管去。”
青妹很生气,想不到大户家里的烦心事一点儿也不比她当初在小门户的婆家时少,看着手帕交为了许家的生意操心,却没有落下半点好的,还得与这个对付那个对付,都快成了斗鸡似的,这日子过着就烦心得很。
孙氏拉住青妹,劝道:“也不能这么说的,王爷人好,那也是他的父亲兄长,再说分家事大,也不能随意开口。”
孙氏说得对,要是这么容易,就不会闹成这样。
倒是池小悦面色仍旧很平静,想了想说道:“两个孩子是许家人,谁说了也不算,若是查起来,便说那稳婆不待我生出小的就抱走了大的。”
“还有一位稳婆,姐姐要怎么处置?”
周汉豫问着,要是依着他的脾气,会将那个稳婆杀了以绝后患,至于府医,大可放心,那是许谡的人,当初许谡还救过他,对他有恩,与老家主交情不深。
“放到庄子上去。”
池小悦开了口。
周汉豫不同意,“姐姐,将人交给我吧,我保证不会杀了她,会让她在京城消失,隐姓埋名一定会安度余生。”
池小悦看向周汉豫,眼眶热了,叮嘱道:“她没有犯错,甚至为了我接生,有过功劳,在我眼里,我抚养这个孩子与那个稳婆的性命一样的重要。”
“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是人命,你若带走她,请善待她。”
对上姐姐认真又纯粹的眼神,周汉豫还有些暗自心虚,他的确是想将人带走后弄死,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但是姐姐说一位皇子与一位稳婆的性命同样的重要,反而令他很震撼。
周汉豫正要发话,就见摇篮旁边的奴依不知不觉拿手帕抹了眼角,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总是低头垂眸历尽风霜的女人,突然令周汉豫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