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健元的火气噌噌往上冒,气得面红耳赤地瞪向池小悦,吐出两字:“不准。”
许健元忍了忍,说道:“许家是武将出身,世态太平之时,许家就没落了,你让许家女子也跟着学功夫,是嫌不够丢脸么?”
“像你姑母那样,做一位贵女不好么?她入宫能受宠,也是打小学的琴棋书画,学的是女红,你姑母有今日的成就,你不向她学习,却擅作主张,还妄想改变族学的学习内容。”
“你想许家成为京城笑柄么?你怎么可以如此的放任?”
许健元越说越是恼火。
池小悦却一直在听着,等公公说完了,她才接了话:“姑母在宫里过得开不开心,公公何不亲自去问问她。”
“咱们许家本就是武将世家,梅姐儿身为将门之后,若只是学会取悦男人的本事,那也是许家的悲哀。”
“而现在我想说的,梅姐儿与柏家有了婚事,她是学武功还是学琴棋书画,柏家都不反对。”
“我见过柏小公子了,虽说是商贾出身,却学了一身本事,小小年纪,不比将门儿女差,公公要取消婚事,何不亲自见一见这个孩子。”
“也正因为看到了这个孩子,我才同意了梅姐儿学功夫的要求,商贾之家尚且如此,将门世家,更应该自我的提升。”
“我记得族规里有要求许家儿郎十岁就要学习兵书,之后入军营历练,这条规定,许家的子孙能执行的人太少了。”
“许家族里的孩子,有几人真的按家规送去军营的,再这么下去,许家也会败在了儿孙的手中。”
“至于婚事,连大伯子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现在我女儿的婚事我不觉得有问题,柏家讲情意,初入京城担心连累王府,不敢登门相见。”
“甚至我只要说取消婚事,想必柏家也会毫不犹豫答应的,但是做人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京城的贵子贵女成婚,皆是锦上添花,家族联姻,若是一方落难,另一方立即斩断联系,生怕沾染半分,那京城里这么多桩婚姻又有几桩是真的?”
“大伯子不愿意成婚,不是没有贵女不愿意嫁给他,而是他看明白了京城权贵婚姻的本质。”
“不能相互扶持的亲家,不如不要,这样虚伪的联姻不如踏踏实实让自己儿女挑选自己喜欢的。”
“咱们许家已经是有权有势,梅姐儿不嫁柏家,嫁到京城里的哪一家,她也帮不到咱们王府,难不成公公想我家梅姐儿嫁入皇家?”
“不然,咱们王府既没得到半分好处,也苦了底下的孩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与其这样,不如嫁给有情有意的柏小公子,何错之有?”
“柏家会不会有麻烦,这事儿可难说,皇上手中的名单不少,公公也不能一一揣摩,下一个轮到谁,谁也说不准。”
“但是柏家能平安将贡品送入京城,并将生意中上一年的收益交回国库,可见柏家家主之魄力,这样能化危为安的亲家,公公又在担心什么?”
许健元原本还与儿媳妇说梅姐儿学功夫的事,怎么转眼又是婚事的事。
“你又怎么知道柏家就化危为安了?你又怎么认定柏家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许健元冷哼一声,仍旧是不同意的,尤其问到梅姐儿入皇家,许健元就恼火,他可不想在几位皇子之间站队,他身为皇上身边的老臣,自然效忠的是皇上。
“那这样好了,若是柏家这一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婚事也就这么定下了,公公不要再阻拦,至于孩子学功夫的事,也不要拦她了,左右她婆家都不介意。”
“至于族学里要不要增加这门课程,要不这样好了,我当这门课程为选修课,愿意学的便可以报名,不愿意学的也不逼迫,不在月考的范围里。”
“正好京城里办地族学也好、私塾也罢,都是这么的枯燥无味,许家族学多学一门功夫,也体现着咱们许家将门的门风,同时也不会得罪那些送孩子来借读的权贵们。”
许健元一听,这倒也是个好点子,今日提到的族规和门风,许健元听进去了,的确连许家的儿郎都不遵守,又岂能去要求族学里借读的孩子。
所以趁此机会设这么一门课程也是不错的。
只是这么被儿媳妇劝了回去,心头有些不舒服,只得放了狠话,“你说的,若是柏家不能转危为安,这婚事立即断个干净。”
池小悦开心地应下。
许健元又接着补充一句:“在这事没有落定之前,你不要与柏家走得太近,免得将来有人说闲话。”
“这样的话,我恐怕是做不到,眼下我们两家还有婚约在,这么多年结交,突然断交了,岂不是告诉世人,我们许家这就是在观望。”
“等人家没事了,我们就贴上去了,那咱们许家又成什么了?”
池小悦说得义正言辞,许健元直皱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今天他叫她来岂不是白叫了,能不能听一听长辈的话。
池小悦起身,走前再一次说道:“我做事有分寸的,绝不会连累许家,若是柏家真的出事,我定会给公公一个交代,该断则断,绝不连累了许家。”
“至于族学里的选修课,那就这么定下了,公公若无事,儿媳告退。”
这就走了,什么也没有解决。
许健元黑着脸没出声,于是池小悦就这么大方地出了堂屋,对上外头三步一岗的守卫,显然他们都在等着里头的命令。
然而直到池小悦这么走出了主院,堂屋里,也没有英国公下令,这些守卫只得看着她轻松地离开了。
离开了主院,池小悦捏了一把汗,她公公是动真格了,她也得问问周汉豫,柏家这事能不能成,的确得小心谨慎些。
入夜,凤栖宫里,皇帝叶景修过来了,又有多日没有陪伴许妃。
许妃陪叶景修吃酒,许妃看出了皇上有心事,亲自给皇上斟了一杯酒后,伸手将皇上的眉头抹平,关切地问道:“皇上可是有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