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主营帐中,许妃盘坐在矮几前,心头仍旧对刚才树林中发生的事而后怕,只是现在的她静下来一想,这件事就不对劲。
从六公主故意在凤栖宫里丢下那封信开始,便是一步一步来的,先是汤氏找机会跟着她来狩猎场,而后发生这样的事,汤氏舍命为她挡灾,这一切看似是巧合,整个过程会不会也是人为?
许妃立即派刘姑姑将六公主找来,这件事她一定要个问个清楚,若是这个从小寄养在她门下的女儿,如今敢在她身上打主意,她绝不会放过她。
没多会儿叶秋燕赶了过来,得知是许妃叫她来的,她心头还忐忑不安,先前追出树林时她是想陪伴在许妃身边的,可是没有给她机会。
六公主挺着大肚子,明明看着该是好好养胎的时机,她却要跟着跑来狩猎场,即使皇室子女打小就练过,也不至于这么拼命,除非她另有所图。
许妃屏退了刘姑姑,看着眼前请安的六公主,却并没有叫她起身,而是问道:“今天林中的花鹿可是你安排的?”
叶秋燕心头一惊,是不是池氏在许妃面前说了什么才怀疑上她的?定是池氏了,只有她一直在留意自己。
“回母妃的话,林中的事真的与儿臣无关,儿臣也是头一回遇上,而且听营地里的守卫说起,林中野兽的暴动,正是皇商孙勇指使的,他已经带着家眷逃走了。”
许妃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还能面色平静的六公主,再一次问道:“还有你安排你婆母汤氏跟在本宫身侧,是不是等花鹿攻击我之时她就舍身相护,如此便立了大功。”
“你知道本宫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定会给你婆母讨回诰命,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将这一切都计划好了,对么?”
“至于林中野兽的暴动,或许是巧合,或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动手?”
许妃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了六公主,将六公主看得心底发毛,她连忙抬头,就要反驳,谁知许妃已经起了身,来到了她近前。
近在眼前的压迫感令叶秋燕全身一抖,她立即做下决定,绝对不可以承认,她知道许妃的厉害,在宫里生存的嫔妃,手段都厉害。
她不能冒险,她死咬着也不能承认的。
许妃突然俯身看向六公主,“说。”
叶秋燕吓得面色苍白,只得匍匐于地恳求着:“母妃,真的不是儿臣安排的,真的与儿臣无关,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许妃的绣鞋一脚踢在她的脸上,脸颊吃痛,心头的恨意油然而生,她的手在袖中攥紧成拳,嘴唇抿紧,咬着牙忍着痛。
“你竟然敢对付本宫,敢利用本宫,是本宫这些年对你太好了,这一次带你们婆媳来狩猎场,被你们算计,到现在你还敢狡辩。”
“你当本宫是你摆弄的傀儡?本宫与那些在你新钱庄投钱的大臣可不同,你借着置办钱庄的权力,在宫外就以为自由了么?”
“本宫以前不管你,不是本宫放任你,而是本宫根本没有把你当女儿看过,当年小小年纪心机深重,照顾本宫多日,你当真以为本宫是感动?”
“不过是做戏给皇上看一眼,本宫无儿无女,还能有今日,你以为本宫收养你是对你的期望?”
许妃冷笑出声,看着脚边跪着的六公主,这一番话显然是把她彻底的激怒了。
叶秋燕这就挺直了身背,看向许妃,心底的那一点儿卑微被践踏在地上,原来她这么多年在凤栖宫里卑躬屈节在她眼前什么也不是,她至少年少之时还抱着一丝幻想,把她当母亲看待。
叶秋燕正要开口反驳,谁知许妃一巴掌甩过来,瞬间将她打懵了。
一巴掌根本不解气,今日若不是侄媳妇反应快,她就真的被冲撞了,不管六公主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但这件事都过不去了。
“叶秋燕你听好了,从今日起,你别想再在本宫这儿得到任何好处,还有你的钱庄以及你的新钱庄,本宫也必会想办法将之夺走。”
“本宫这么多年,从来不左右皇上的朝政,但是这一次,本宫还真要管一管了,你在宫外无法无天,掌管着钱庄权势滔天。”
“敢在今日这么安排本宫,就早该有这样的觉悟,滚吧。”
许妃一甩袖子,转身回了内室。
叶秋燕的脸颊火辣辣地痛着,许妃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看来这一次是真的铁了心。
但是钱庄是她在宫外唯一立足的东西,她绝不能让人夺了去,她一定要紧紧地抓在手里,即使与凤栖宫反目成仇她也要抓住。
叶秋燕想要起身,却发现小腹有些吃痛,她脸色大变,扶着矮几慢慢地起来时,只觉得天昏地暗。
怀着这个孩子,她精力不济,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今日的事就不会这么闹下去。
叶秋燕看着小腹,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是摄政王的种,她又释怀,这个苦头她只得吞下,希望这个孩子能像他父亲那样有出息,到那个时候她也能松口气了。
叶秋燕从许妃的营帐里出来,走在路上还得下人相扶,好在营地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没有什么人敢随意在营地里走动,倒是没让人看到。
叶秋燕回到自己的营账,就挥退了下人,抚着小腹想在美人榻上靠一会,谁知有些昏暗的帐中,在主座之上此时正坐着一个人。
刚要坐下的叶秋燕看到主座上的人吓得差一点儿摔倒,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婆母汤氏。
汤氏不但没有死,反而径直坐在那儿,看着儿媳妇的一举一动。
等叶秋燕适应了营帐里的光线,再细看汤氏时,才发现她包扎的半边身体,正是她摔落马背受的伤。
是谁将她抬过来的?营帐外的守卫都是死人么?
叶秋燕才从许妃那儿受气回来,再看到盯着她不放的婆母,她不但没有内疚,有的反而只有气愤,竟然没死掉呢,死了也不必再追着她要诰命了。
“怎么,看到我没死,怕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