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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体力,很快就在激流中消耗殆尽。
不过既已经作出了决定,也就不会再后悔。
他是大喊着“女巫万岁,奥术长存”这样的口号跳下河的,虽然只是临时的胡编乱造,但好歹成功的引起了岸边黑袍们的注意,而成果就是对方纷纷掏出了猎弓。
夏尔当然不会愚蠢地冲上去与一群人硬刚。虽然那样看上去很帅,但同时也死得很快,完全达不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翻身潜入水中,他用最快的速度游向另一边的河岸。
先前在塔上的观察,就发现岸上并没有那头抢眼的红发,想来应该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巡查的一支黑袍小队。
这是好事,说明对方并没有和琼斯那批人遇上,暂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没有高阶那种变态的存在,正常的规避手段还是有效的。
他已经听到了箭枝射入水中咚咚的闷响,就像打开地狱之门的密集鼓点,除了拼尽全力向前方划行,也只能祈祷不太靠谱的命运之神别忘了开生门。
尽管有水流减缓了弓箭的射速,余下的动能仍然足以把他射个对穿,除非他潜入河底。
可惜总有需要换气的时候。
好在夜间弓箭手的视野是个硬伤,即便有足够多的火把,也难以准确把握水中移动的目标。
险之又险地,在完全脱力之前,他摸到了岸边湿润的泥土,逃过了被射成刺猬的悲惨命运。
河岸边是一大片半人高的灌木丛,这给他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位置。
在灌木丛中匍匐前行,潮湿泥泞的土壤,很快就把白色的里衬弄得脏污不堪。他干脆在脸上抹了一把湿土,这下彻底成为了一个泥人。
夜色与植物的天然掩护并不意味着绝对安全,河两岸的宽度尚未完全脱了弓箭的有效射程。
一面保持向前移动,一面时不时扔一颗石子到河里,吸引对岸的注意。
他必须将这队人马引到下游去,好给塔里的少女制造逃跑的机会。而且必须要快,否则等琼斯的大队人马赶回来,就一切成空了。
就这样,河的两岸,一方隐蔽行进,一方不断射击,玩起了猫鼠游戏,前行了近百米。
很快扮演猫的一方发现,对岸的那只老鼠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便不再浪费箭枝,夏尔发现其中三个人翻身下马,准备渡河。
趁着对方攻击的间隙,夏尔粗略清点了一下对岸火把的数量,发现大部分人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差不多了。
心里祈祷着那位少女能够平安无事,他不再隐藏,从灌木丛中猛然蹿起,向着河流下游目力所及的一处小树林狂奔而去。
河岸的这边没有像对岸一样被修整为平地,这给前进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但是相比起两条腿与四条腿的差距,这一点负面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因为这些杂乱生长的植物屏障,大大增加了对岸弓箭手的瞄准难度。
蟑螂体质对耐力的加成效果,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奔跑了将近两公里,他的速度依然没有下降,如果不是因为饿了一整天饥肠辘辘,他感觉自己的速度还能再快一些。
眼看树林就在前方,突然空中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他连忙就地一滚,躲开一波箭雨。
他不认为已经离开了河岸,对方还能准确判断自己的位置,多半只是猜到他要逃入树林的意图,故意瞄着入口的地方抛射,拼拼运气。
事实证明,一群人加起来的好运,怎么都会比一个人的多,所以他很不幸地发现自己小腿中了一箭。
箭是最普通的平头箭,好在没有射入骨头中,只是划破了小腿肚,不至于马上失去行动力。
忍痛在树林中跑了一阵,他才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来检查伤势。
割裂的伤口已经在流血,如果箭是有毒的话,也足以致命,但此刻也顾不得这点了,手边没有干净的止血绷带,只好将就着撕开裤腿,简单地扎住创口。
“这个样子的话,估计不能再长时间保持高速运动了,稳妥起见,得想办法解决掉他们的先头部队。”他看了看自己留在地上的血迹,大脑急速速运转,权衡着各种方案的利弊。
……
月上中天,树林里影影绰绰,仲夏夜的蛙声虫鸣连成一片,成了潜行步声的最好遮掩。
三个黑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踏在湿润的土壤上,其中个子最矮小的似乎是三人中的头领,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手下。
“慢着,地上有血迹!”走在前方的头领举起一只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
胖瘦两人围拢了过来,头领捡起地上粘了血迹的一片枯叶,放到鼻子上闻了闻,说道:“是新鲜的,应该走不远。”
两名手下两眼发光,顿时来了精神。
克勒兹行省算是月神教会的一个传统大本营,真正的异端早已销声匿迹,只会偶尔冒起些捕风捉影的破事,这次难得遇上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猎物,要是获得抓捕的首功,那将是升迁的最好机会啊。
三人心照不宣地追踪着地上的血迹,走了大概几十米,来到一颗粗大的阔叶榕下,地上的血迹突然分成了两条,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更不可思议地是,两个方向都有些杂乱无章的脚印。
“哼,雕虫小技。”头领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指着树木较为稀疏的一边命令道:“你们两个,去那边找。我找另一边。”
胖瘦两个手下对望了一眼,而后有些不情不愿地,往头领所指的方向慢慢走去。
看着两个手下消失在树林里,头领才放心地迈步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一时间,榕树下又被蛙声虫鸣所掩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多时,头领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神情颇有些懊恼。
“那只该死的肮脏的老鼠!居然选了最笨的一条路,这下倒是便宜了那两个蠢货了。该死的!希望那只老鼠能多撑一会。”低声抱怨着,头领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还没来地及回头看,便觉得心口凉飕飕的,而后便是剧烈的疼痛。刚想喊出声,就被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口鼻。
头领看到最后的画面,是从胸口穿出的一截沾满了鲜血的剑刃。
“总算搞定了一个。”拔出了剑刃,夏尔蹲下检查尸体的状况。
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真正离开,而是选择蹲守在榕树上,两个逃离的方向,都是故布疑阵,只是其中一条要短一些,给了他偷袭的时间差。
以少敌多,自然是要分而歼之。
“以肌肉的紧致程度,还有刚刚行动的速度来开,应该还没有达到中级剑士的水平,那么另外两个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三人分两队追击,为了稳妥起见,一般一人的那队,往往是三人之中最强的那一位。
如果刚刚的情况倒转过来,选择短的那条路是两人队,尽管一对二会麻烦些,但好歹将敌人中最强的那个人,暂时排除在外了不是?
分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敌人局部的力量优势,从而创造逐个击破的机会。
当然,如果连对方最弱的那个人也打不过,那还是不要作死地好,有多远就跑多远吧。
至于,造三条假路线以逐一分敌,嗯,有那么多时间折腾,还不如直接跑路算了……
这时候,他有些庆幸自己听了某个老头的话,认真上了王立学院的战术课。
没想到这种专为立志从军的贵族子弟开设的课程,会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摆脱困境。
好吧,虽然那些运筹帷幄的高超手段,现在成了自己狼狈逃窜的伎俩……不过自己也没有奢望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是。
“小鬼,学到用时方恨少啊,哪怕是裁缝做衣服的奇技淫巧,指不定哪天也能救你一命呢!”
夏尔当然没有真的去学做衣服,但是此刻他却需要换一套衣服。
对方身材矮小,衣服小了些,不过黑色的袍子本来就做得宽松,加上夏尔身材修长,所以勉强套得下。
既然决定伪装彻底,原本的监察院制式佩剑就不能用了,把剑刃上的血迹擦干,扔到了远处,然后捡起了死者的佩剑。
掂量了一下,跟监察院制式差不多的重量,只是剑刃上有一层暗灰色的涂料,在月下没有丝毫反光,倒是黑暗中杀人的利器。
最奇特的是死者戴着的暗红色吊坠,呈纺锤形,末端又尖又细。
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水晶的材质,而暗红色的部分,竟然的里面装的某种不知名液体。
暂时搞不懂这个东西的用途,但是为了不漏出破绽,还是依样画葫芦地戴在脖子上。
最后,给死者套上了自己滚成了泥色的衬里,又从旁边的藤蔓下砍了些作为绳索,将捆成一坨,面朝下平放在地面。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剩下的两个敌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