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侯府外甥女也要回西安来了,再过个月余也就到了。”
她说的是章贞慧,永昌侯府的四姑娘,可她还有个紧要的身份,杨二夫人故意凑到邓如蕴耳边。
“我家外甥女才是滕越母亲给他定下的正妻人选。你这小小契妻就别不知好歹了,根本不用三年滕家就要赶你走,我劝你早早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是要紧,别真当自己是将军夫人了。”
邓如蕴简直要笑了。
但她只看着杨二夫人一脸气鼓的模样好笑,她道,“那我也跟您提个醒,我说了您可别害怕。”
杨二夫人直接哼出了声来,“你还给我提醒?我还会怕你?你说吧,我但凡怕一下,我叫你祖宗。”
邓如蕴笑着说行,她朝着杨二夫人招手让她把耳朵贴过来。
杨二夫人不想听她的,但还是侧了侧耳朵。
她闻到药香从邓如蕴手上飘过来,听见邓如蕴跟她开了口。
“您家二姑娘抖起来了,要犯病了。”
她说得又轻又慢,但这话像是闪电击在杨二夫人耳中,杨二夫人眼角扫过果真颤抖了起来的杨尤绫,惊怕地差点跳起来。
“啊!”
她小呼一声,再顾不得邓如蕴,只见小女儿人喧杂的人声吵闹着,脸色发白,浑身发抖,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真是一副要犯了病的样子。
杨二夫人惊吓得自己也白了脸,急急上前拉了杨尤绫就往僻静处去。
她只想着让女儿来沾滕越的喜气,却忘了这病可经不得吵闹。
母女二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了没影。只剩邓如蕴还站在门边,看着母女离去的方向,轻声笑道了一句。
“下次见面,别忘了叫我祖宗。”
她好笑,转眼却又觉得有些无趣。
有人争先恐后地,等着去抢滕越身前的红花,她却被吵闹到,也有些想走开了。
但这时,苍驹的蹄声哒哒地到了门口。
哒哒的蹄声定住了邓如蕴想离去的脚步,她见拥挤的人潮外,有人身高马大,身穿锃亮铠甲,胸前披着红花,纵身从高头大马上翻身而下。
人群向前挤去,连林老夫人都被挤到了后面,邓如蕴也被挤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这么多人向他挤来,他嘴角也挂着温和,可他一双英眸却在人群里扫了过来。
下一息,他一眼看到了她。
天光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都照进了他的眼眸里,他在此刻眸光正亮,眼中的笑意如泉涌一般,他唇角高高扬起,朝着她就大步走了过来。
有一刹那,邓如蕴也想朝他走过去。可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声音,以及杨二夫人方才说在她耳边的言语,让她的脚步抬不起来。
曾有人说,她这乡下来的女子怎么有这么好的命,竟能嫁给西安府最年轻的大将军为妻,真是天上掉了馅饼,砸到了她头上。
可乡下的寻常姑娘,如何真的能给前程广阔的年轻将军做妻?
这左不过是一场,连他都不知道的契约而已。
他们的姻缘是契约,而她也只是他的契妻......
这时忽然有个少年郎跳了起来,“滕将军,你身前的花归我了!”
他往滕越身前这么一跳,倏然挡住了她与他相接的目光。
众人不肯花落别家,也都越发伸着手争先恐后,门前一度喜庆又混乱。
邓如蕴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挡住了他的目光,她干脆脚下连退三步,退到了人群的后面。
最后退出了人群。
滕越脚步还没跨进门来,已经被挤得迈不开步子了。他无奈地笑着,干脆把身前的红花解了下来,往上抛了过去。
人群紧着被他抛出去的花,滕越总算是得了一息喘气的机会。
只是他再往方才门边的地方看过去,却见原本那里站着的他的妻,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又或者根本就是他看晃了眼一样,消失不见了。
*
滕家这场接风喜宴热闹非凡。
内院林老夫人招待各家前来庆贺的女眷,滕越则要留在外院同男客吃酒。
魏嬷嬷不在,只青萱和紫苑两个大丫鬟也忙不过来,邓如蕴先随着林老夫人招待宾客,眼见着滕箫难得乖巧地上前帮忙,她便让滕箫顶了她留在老夫人身边,自己去了后面吩咐事情。
她一过来,青萱和紫苑可就松快多了,连声跟她道谢,各自往一旁督促事情去了。
不时,宾客齐聚,接风喜宴开始。
邓如蕴没让人给自己留座,只在请宴的院中转了一下,可有可无地在人前露了个面,就往后面而去。
倒是滕箫瞧见了她,“咦,嫂子你怎么没落座?”
邓如蕴连忙道再去灶上看一下饭菜,“怕今日人多,饭菜有疏漏。”
滕箫却道,“这点事让小丫鬟跑腿就好了,嫂子可是将军夫人,最该在人前风光才是呀!”
她这话说得邓如蕴笑起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跟你一样,怕人。”
这话一出,滕箫扑哧笑出了声来。
她连道明白了,“那嫂子快去吧,等我吃点,我也要跑了。”
邓如蕴跟她笑着点头,眼见着一院子宾客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并没有人再留意她,轻声离开了去。
灶房并没有什么事,一切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邓如蕴无甚可说的,倒是秀娘来问了她,“姑娘要怎么吃?忙了一上晌了,总得吃点东西。”
不过邓如蕴觉得自己都忙得不饿了,她摆手说算了,“先不吃了,这会有点热,去随便吹吹风吧。”
她往花园里走了几步。
滕家的花园不算大,却被打理得很是精致,但她大多数时候都呆在柳明轩里,并不怎么出来闲逛,只偶有几次从这里路过,匆促看过两眼园中风景。
邓如蕴这会见池边的迎春都冒出了骨朵,地上有了萌萌的绿意在发芽,树杈虽然还没长出枝叶,但也掩着宴请地的热闹,给花园里留出一片僻静来。
邓如蕴静静地走在池潭上一条石板小桥来,料峭的春风吹得热意消散,令人也如这花园一样落入僻静。
邓如蕴默然吹了一阵风,不知道是不是泛了寒的缘故,倒也有点疲累有点饿了。
可她没准备去宴席充当什么将军夫人,也不准备去灶房麻烦惹得闲话,仍旧倚着假山、抱着手臂站了站,慢慢闭起眼睛,等着日头向下落去,等着这喜宴结束。
然而这时,耳边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一出,邓如蕴便身形一顿。
她只听着那熟悉的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再来不及走开,他一步跨过假山掩住的小路,出现在了她脸前。
“将军?”
邓如蕴讶然。
他不是应该在外院招待宾客吗?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