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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陈夫吴郎
听到消息时的震惊,远不如亲眼目睹现状时的悲伤来得汹涌。??罗氏望着眼前并排摆放着的两具尸,眼中的景物渐渐消退。
身周的环境渐渐的被忽略掉了,身边的衙役、捕头以及义庄的人都渐渐的淡化了,眼中只剩下了两块白布以及白布覆盖下的尸。
两块白布慢慢的也只剩下了一块,罗氏不知道自己怔愣了多久,无声中早已泪流满面。
“夫哇!”罗氏一跺脚朝着陈福禄的尸狂奔过去,尸前面并没有蒲团等物,她就直接跪在了地面上,扑到尸身上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两个衙役上前把她拉开:“别嚎了,你说往哪儿拉?我们帮你拉过去就完了,谁耐烦陪你耗着?”
当差人没有收到一点好处,自然没什么好气,他们急着办完差事就可以休息了。林捕头摆了摆手,让他们靠后。
“人都死了,就让她哭个痛快吧。”林捕头说罢看向罗氏:“你别往上扑,万一借了气,容易炸尸。”
罗氏的精神已经处于几乎崩溃的边缘,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哽哽咽咽的呜咽起来。
越哭越收不住,最后干脆嚎啕大哭起来。嘴里絮絮叨叨的伴着哽咽的哭腔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哭了好一会儿,她抬起手轻轻的掀开白布露出陈福禄的头脸。陈福禄面相很是鲜活,只是有些灰白。
“夫啊”罗氏一看到面相就愈的忍不住心中的悲痛,直起身子又要往上扑,又被衙役给生生扯住了。
罗氏匍匐在地痛哭失声:“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她捶捣着地面,痛哭流涕:“你都知道我改嫁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
罗氏止不住大放悲声,嘴里也不停的说起了往事:“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不到两个月,婆母就病倒了,我四处求医问药,你留下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我卖饰、当衣裳,最后连房子都卖了。”
林捕头回头向后望望,6清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他转过头来才现,不知何时周宁已经站在了义庄的守护人身边。
罗氏想起过往更是满腹心酸:“我带着婆母去找你,白天四处乞讨,晚上有时住在破庙里,有时就睡在人家屋檐底下。”
“婆母年迈又有病在身,贫寒交加,常常忍饥挨饿,半路上撇下我一个人撒手西去了,我剪青丝换芦席,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多亏了吴庆帮我把婆母送回家乡安葬。”
“若不是吴庆,婆母只怕要暴尸荒野,我也早就死在他乡了。他要我跟他回家,我说要给婆母守孝,他足足等了我二十七个月。”
罗氏哭得肝肠欲碎,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哭道:“你走时说三年必定回来,你为何迟迟不归?”
罗氏当时也实在是无依无靠,吴庆待她又情深意重,等不回陈福禄,她就一咬牙跟了吴庆。
吴庆回到家里也不敢说她曾经嫁过人,她又没有娘家人,只说她是个孤苦无依的落难人。
吴家本不同意娶她这么个不知根底来历不明的人,奈何吴庆执意要娶,见罗氏为人温和也就依了吴庆,给他们成了亲。
他们婚后罗氏曾央求吴庆去寻找陈福禄,说是讨一纸休书在身也好。吴庆知道罗氏就是对陈福禄念念不忘,想要打听他的下落,于是假意应允下来。
为了让罗氏死心,吴庆托人假装从外乡捎信回来,说陈福禄已经死了。罗氏将信将疑的过了这么多年。
前几年罗氏还经常悄悄的托人出去打听,这几年她的心思也渐渐的淡了。她想就算陈福禄没死,心里也是早就没有她了。
没想到突然之间陈福禄竟然找上门来了,说吴庆强夺人妻,要带罗氏回家。吴庆如何肯拱手相让?
两个人在吴家就动了手,后来又打到街上,再后来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嗓子,提到了‘报官’两个字,他们两个人又到衙门口去闹,这才有了师爷接状以及后面的事。
罗氏压抑在心里十多年的心事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她哭得昏天黑地如同酒醉,猛然间想起吴庆还停在旁边。
她一下子站起来又险些摔倒,摇摇晃晃的朝吴庆那边走了几步,她‘噗通’一下跪倒,失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吴郎!”
她手抖得不像个样子,颤了半天才掀起他面上的白布。吴庆的脸也是泛着灰白色,面相也还鲜活。
“吴郎”罗氏的眼睛早已血红一片,嗓子也哭得有些哑了:“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罗氏断断续续的数起从前的种种,吴庆对她是一见钟情的,一直毫无保留的帮助着她。她欠吴庆的钱也欠吴庆的情,她感他的恩德,她一次又一次被他感动。
但是她不想背叛跟陈福禄的婚姻,多次拒绝吴庆,他一直执着的等待。于是她提出为婆母守孝三年,其实她就是在等陈福禄归来。
唯有陈福禄归来,才能让吴庆彻底的死心,彻底的断了他的念想,可是陈福禄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
吴庆不介意她一无所有,不介意她曾经嫁过人,一直陪着她,一直等着她。直到孝期已满,罗氏答应嫁给他。
吴庆带她回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吴母强烈的反对这桩婚事。吴家是书香门弟,娶的媳妇必须身世清白。
罗氏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人能证明她是从哪里来的。吴庆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千难万难才光明正大的把罗氏迎娶过门。
成亲之后吴庆待她百般恩爱,她却像是游离在吴家之外似的,只是本份的做着该做的事,从不多言多语,从不参与吴家任何人的任何事。
不管怎么说十年来总算是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走了过来。就在罗氏以为她的一生都将这么过下去的时候,陈福禄突然回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浪来的又急又凶,直接把她卷进了生死都难以自主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