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虽然茂密,却并不是特别黑暗,一片茫茫白雾笼罩之中,偶有飞鸟惊起,小兽乱窜,倒不见得死气沉沉。
缘风卿徒步走了一阵,发觉地面异常潮湿,像是林中还有水源,不由自主沿着水渍由浅到深的方向走去。
前方一闪,似乎有只七彩的野鸡飞过,缘风卿立刻停下脚步,伸手一指,破空而去的灵气化成一把尖锐的利箭笔直飞射而去,正好将七彩的野鸡射中,惨叫一声掉落在地。
抬步走过去,缘风卿正要拾起猎物时,却听右侧忽然传来惊喜的叫声,“咦,缘师叔,这么巧啊?”
来不及去捡猎物,缘风卿诧异的偏过头,却见一个白衣少年含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眉眼秀气,长身玉立,颇为阳光朝气,不正是前晚在苍云门坊市里接见的那个热情少年,眉心不由一跳。
明明前晚才在苍云门山脚下见到他,怎么又会在这里遇见?莫非他是故意跟踪自己?
想到这里,缘风卿不由眯了眯眼睛,冷冷的问,“的确很巧,阁下莫非是特意来到此地游玩的吗?”
“缘师叔猜的真准,的确是来游玩的。”白衣少年眉眼弯弯,笑得无比畅快。
缘风卿只觉太阳穴隐隐发胀,但她与此人不过萍水相逢,自然管不了别人的行踪。便也不愿理会,低头捡起地上已经死透的野鸡,转身朝回路走去。
那白衣少年却一路小跑追了上来,边走边问,“缘师叔可是要打猎物当晚餐?这一只野鸡怎么够?不如让我帮你多打几只?”
“不必了。”脚步未停,缘风卿也未偏头看他。
“不是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你看,我俩如此有缘啊,总要亲近一番的是不是?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苦心安排……。”
缘风卿被他的话烦的十分不耐,顿下脚步看着他,没什么情绪道,“这位道友,你我并不相识,还请不要打扰的好。”说罢,暗自施展“流云仙诀”,身形化作流光瞬间远去。
深林之中,白衣少年也不生气,只是摇头道,“缘姐姐,你莫非忘了我吗?十年相伴,你我已如亲人一般,若非上次家姐惨遭那暗夜的毒手,我也不想与你分开如此之久啊。”说完感觉有些惆怅,却很快恢复自如道,“没关系,你一定会记起我的,我相信。”
喃喃自语之后,神色恢复如常,连走带跑朝缘风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甩开白衣少年的缘风卿很快返回火堆旁边,远远就听见清扬的欢声笑语,看起来同血画相谈甚欢,也不知这小子为何对血画毫无防备之心,她又不好明说,只能无奈的走过去,将野鸡递给清扬道,“将它剥一剥皮洗干净吧。”
清扬连忙起身接过,一看只有一只野鸡,不由苦着脸道,“只有一只吗?”言下之意,这一只还不够他一个人塞牙缝的,这里有四个人呢。
缘风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呀,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几位道友,幸会幸会。刚巧本少爷打了两只野兔,一个人又吃不完,不如借个火一同享用如何?”
竟又是那白衣少年的声音,缘风卿不由抚了抚额,回头瞧着那小子手提两只还在淌血的野兔兴冲冲的奔过来,一幅自来熟的架势坐到她方才的位置上,笑呵呵的瞧着清扬,顺便扬了扬手里的野物,意思是既然要剥皮洗净就一起呀,你不是嫌少吗?
清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凝睛细看才发觉这白衣少年好生眼熟,仔细一瞧,恍然道,“你……你不是那个……?”
他话未说完,白衣少年便笑得极其灿烂,还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阳光的很。
缘风卿眼皮微翻,目光不经意掠过对面的血画,发觉他虽只淡淡瞟了一眼白衣少年,眸底飞快闪过的情绪却很不同,像是厌恶又或是……不耐?心中一动,立刻意识到他应该认识白衣少年,难道那人是冲着血画才一路跟来的?
心中浮起这个念头,表面却并未表现出来,稍微挪动脚步朝旁边让开些许方才坐下,看着清扬先取出一张火灵符,将它们的毛发倾刻烧净后,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把血色匕首,手起刀落,无比麻利的将三只野物剥皮破肚,掏出心肺等物,再捡了三支尖锐的树枝叉好,这才伸到火焰上去烤。
“兄台看起来非常精于此道啊。”白衣少年看得颇有兴味,赞道。
清扬有些得意,“那是,我这人天生好食美味,若光吃辟谷丸,定会清淡死我。”
“的确,”白衣少年深以为然,“世间若无美食,这漫长的一生又有何乐趣可言呢?兄台实乃我白兮的知音啊。”
“兄台姓白吗?我叫清扬,你唤我名字便好。”
一来二去,两人竟聊的火热,缘风卿只沉默的坐着,未发一言。
对面的血画和胡娘二人也只是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同样没有说话。
寂静的天地之间,只能听见清扬和那名叫白兮的谈话声,不时传出几声欢笑,倒也不算冷清。
半个钟头之后,三只野物都烤得油光发亮,香气四溢,不由让众人的味蕾都扩散开来,只觉腹中饥饿感愈发明显,都将目光落在了清扬的手中。
他左手烤着野鸡,右手同时烤着两只野兔,在火中不断翻转,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从野物上滴落的黄油溅得火焰不时窜高,呼啦作响,煞是热闹。
眼看烤得差不多时,白兮主动伸手接过两只,清扬腾出手就从乾坤袋里摸出盐巴、辣椒等佐料,看起来竟是随身带的,直让缘风卿有些想笑,难怪他长的这么胖,都是胃口好惹的祸吧。
洒上佐料的野鹅愈发香气扑鼻,馋得人口水泛滥,清扬将烤好的野鸡从中间撕成两半,一半递给缘风卿,另一半递给胡娘。她似怔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没什么情绪的眼中露出些许异样的波动,却转瞬即逝,低头吃着野鸡,一言不发。
清扬也没在意,将一只野兔递给血画,他倒也不推辞,剩下一只同样撕成两半,递给白兮一半道,“我俩分食,你若不够我再去打便是。”
“够了够了,我胃口小着呢。”白兮悄悄看了缘风卿一眼,见她只是小口小口的咬着鸡肉,并没有看向自己,虽然有些失望,却很快高兴起来,接过野物吃了起来。
清扬早已饿的肠胃作痛,拿起野兔便大口享用,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缘风卿不自觉看向对面的血画,他依旧吃的慢条斯理,优雅无比,不由感叹造化弄人,似这般的妙人竟也会被人封在魔戒之中,当真令人感慨万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