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争执

这时，混在人群中间的韦一笑总算冲破了尹修的禁锢，纵身而起后，抬头看着已经入魔的“缘风卿”，心中说不出的钝痛。但见她和尹修的身影极快，虽看不清楚具体动作，并并未落于下风，倒又松了口气。

转头见楚君离正在探视清渺的伤势，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过去问，“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任由他们逼得我徒儿入魔，你的两个徒弟一死一重伤，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见他故意扬声质问，楚君离微微闭眼，叹了口气才抬头道，“韦师叔，这并不是我造成的，若不是你十年前将她带回来时就隐瞒了她的身份，何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韦一笑的双眉立刻扬起，怒道，“她是天生魔胎又如何？所谓一念成仙，一念成魔，只要我们引她向善，不但不会酿成天下苍生的巨祸，还有可能助她成就大道基业，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之前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在浣城外的义庄里超渡数千亡魂，又解救了浣城失踪的数十万百姓，还制止了暗夜道人在珍珠城里大开杀戒，如此义行，谁又能想到她是天生魔胎？若不是天香谷苦苦相逼，你又如此纵容，我苍云门怎会有今日之祸？”

“韦师叔！”楚君离本就丧失了一名爱徒，另外一个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将来的前途，心情本就灰黯无比，又被韦一笑这般在众目睽睽下指责，面子自然挂不住，脸色不由有些发白，声音愈发清洌道，“当初你若早些告诉我们这件事，何至于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见二人就要吵起来，明君道急忙挥起手中宝剑斩掉疾飞而来的一颗骷髅头，纵身掠过去道，“韦师叔，掌门师兄，你们不要吵了，苍云门已经损失惨重，再争下去，只会徒增烦恼而已啊！”

看在苍云门的份上，韦一笑没再多说，转身拂袖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楚君离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仍与尹修战成一团的“缘风卿”，半晌才对明君道说，“你帮我照看清渺，我去和天机真人商量一下。”

明君道点点头，却犹豫道，“掌门师兄，能否看在缘师妹曾经是苍云门弟子的份儿上，若有机会还是放她一马，留她性命？”

楚君离刚要迈动的步伐微微一顿，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径直朝天机真人走去。

半空之上，源源不断飞出的骷髅头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纠缠在一处，打的异常激烈的“缘风卿”和尹修突然重重撞击后双双飞退，脸色都有些发白。

“你今日惹怒我了！”“缘风卿”阴冷的斥了一声，双臂微扬，围绕在她身上的浓浓黑雾如同突然被什么宝贝吸走，飞快朝她身上凝聚。看着她的身形从黑雾中慢慢显露，一身蓝裙不知几时化成黑色长袍，在强烈的气流冲击下猎猎飞舞，眉心也逐渐出现一道漆黑的印记，尹修心知不妙，急忙先发制人推出双掌，掌心两道光芒如飞冲向对面，一红一金，却是两件法器。

一件是个红色的葫芦，刚刚冲出掌心就朝“缘风卿”喷出浓浓的火焰，那火焰极其霸道，转瞬就成汪洋火海，将整座殿堂都烧了起来，惊得所有弟子一边应付永无止尽的黑色骷髅，一边朝门外飞退。

另一件金色的却是一座金色小鼎，金光大盛之际，从鼎中不断冲出一道道金色霹雳，全都向着对面的“缘风卿”冲击过去。

同时祭出如此厉害的两件法器，想必也是压箱底的货，直接想要“缘风卿”的命！

她当然也感觉到红色火焰和金色霹雳的厉害，双目微凝，张嘴吐出一颗黑色珠子，那珠子飞速旋转，释放的黑气翻滚如云，在她面前飞快凝成一片云层，红色火焰和金色霹雳刚刚碰到黑色雾气便烟消云散，如同两只烈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颇让尹修气愤。

此时，凤凰镇的祠堂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仙门弟子争相逃出门外，却见凤凰镇的百姓也都吓得背着包袱，拖着妻子儿女朝镇外跑，显然是之前造成的巨大声响吓到了他们，唯恐殃及池鱼纷纷逃亡。

东方的天空已现鱼肚白色，这个不平静的夜晚终究快要过去了。

祠堂里面，眼见仙门弟子纷纷朝门外逃离，天机真人抬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红色火焰，感觉到火焰中的火灵十分纯正，竟是被尹修以天道淬炼过的三昧真火，可焚尽万物，不由呆了一呆才叹道，“这凤凰镇怕是要毁于一旦了。”转头看向莫天齐，你速带领门中弟子出去疏散百姓，不能伤到一个人。”

“是，弟子这就去。”莫天齐挥剑斩掉扑到面前的黑色骷髅，肃目应声，带着门中弟子匆忙出了祠堂，去帮助百姓尽快离开了。

大火熊熊，很快烧的整个祠堂都化成飞灰，当天花板上的砖石也被三昧真火烧成飞灰之时，阳光正好从地平线升起，洒在仍在烈火中对峙的“缘风卿”和尹修。

而其他仙门同道早已离开，都在帮助百姓逃亡。

楚君离站在远远的屋檐下，看着悬浮在半空的“缘风卿”仍未落下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此刻冷静下来，又想起韦一笑的那些话，脑海中不断浮起两个声音。

一个说，“韦师叔说得不错，缘风卿品性纯良，并非天生恶人，只要我们引导她一直向善，未必不能成为天下苍生的福音。若不是天香谷苦苦相逼，她何至于堕仙成魔？”

另一个声音却说，“不对，她天生就是魔胎，迟早会恢复魔头的本性，譬如现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就是天性，无法泯灭的暴力倾向和迟早会不断杀戮的本质！”

心中万分纠结，他负手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身后，忽然传来清渺的声音，“师父，清扬他……。”问到一半却是哽咽不已，怎么也说不下去。

楚君离虽神色无波，实则心中也是一片凄凉。他此生只收了两个徒弟，自然待清渺和清扬如同亲子。清扬虽一惯不如师兄沉稳冷静，却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倒也让奇云峰增添了不少欢乐。

如今清扬惨死，他又如何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他心中也很清楚，清扬并非死于缘风卿之手，而是为了护她才不顾性命？回头再看看清渺，脸色惨白，双目泛泪，单薄的身躯摇晃不止，似随时又会昏倒过去，想到这两个徒弟对缘风卿不顾性命的维护，终究在心里问了一句，“楚君离，难道你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