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渺久不开口,使气氛变得格外微妙,虽然城墙上方还有许多的守城士兵,更有不远处一直对自己非常仇视的方家大小姐,但缘风卿依旧感觉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和清渺两个人,虽然分别的时日并不算久,却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许多东西终究是变了,否则她又何至于故人相见却不能相认?相识却不能再相知?
心中有些苦涩,尤其想到清渺的死,就像有把尖刀突然狠狠剜在心口,痛得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
大概盏茶工夫之后,清渺终于缓声开口,低沉的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风道友说的我都明白,那带领魔族之人,必定是非常厉害的存在,这点逍遥派的天机真人和我师父、天香谷的莫谷主早已警觉,正在暗中派人调查他的身份,倒也无需我们费心。只不过,风道友身上的气息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当年我们也经常这样聊天,虽然我们话并不多,但能够与她多次携手,共同进退,已是我此生之幸。如今虽不知她在哪里,但我能够看到她的命石一直灼灼闪光,便知她无灾无难,心中甚慰。此生已别无所求,只愿她一切安好,对我来说就是晴天。”
说罢,也不待缘风卿如何内心激荡,如同波涛翻涌,眸中也蒙上一层水雾,几乎就要落泪时,他却转身离开,犹如一阵清风散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昏暗的天空,随时都会碎裂的护城大阵,冷清萧索的城池以及城外乌压压的魔族大军,却无法使缘风卿的心情压抑至此,她感觉就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亲人,乍然重逢却只能装作不识,与他擦肩而过时,只能泪眼迷离,不忍回头相顾。
万千心事萦绕,缘风卿只觉压抑无比时,却听方家大小姐走到身旁,冷声斥道,“喂,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我的直觉一向很灵。你最好不要在我的眼皮子下耍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非常难看!”
沉浸在回忆中的缘风卿被她这么一闹,反而拂去了心头不少的沉重,偏头看她一眼,淡声道,“方姑娘,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若是为了儿女私情罔顾天下苍生,想必令尊也不会放过你吧。”说完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城墙,不愿与她多说。
那丫头被她的话气得跳了半天脚,最终顾忌身份没有再追上来,却也不时拿仇恨的目光瞪向她,着实让人无奈。
当金灵锤第五十次朝护城大阵撞击下来的时候,半空突然蓝光闪耀,照亮了天地。
缘风卿和所有人都本能的抬头,便见那原本碎裂如同蛛网、光华早已黯淡至险些透明的护城大阵忽然裂痕尽去,蓝光大盛,她心知是月啸已经修补好了大阵,心中大喜。
原本还惶恐不安的守城士兵一见护城大阵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都不约而同欢呼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震彻天地,令人耳膜剧痛。
缘风卿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是欣慰的笑容,是为天下苍生能够避免一场灾难降临的欣喜笑容,也是为月啸果然不负所望的满足笑容。
“好!好!”整齐的欢呼声一下又一下,激起了全城士兵的信心,也让四散奔逃的百姓停下脚步,狐疑半晌才相信凌云城暂时安全了,那他们又何必冒着被魔族吞噬的危险逃往别处呢?
于是,百姓们也开始欢呼起来,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喜庆之日,也如同失去光明许久之后再见阳光。
没过多久,月啸和关矅便返回了东城,看得出来,关矅非常高兴,他起初虽然听说月二公子也是阵法大师,但他并没有真的相信。毕竟整个灵川大陆只有百花霜是七品阵法大师,虽然她的师姐百花怜也早在两百年前就突破了七品阵道,可她因为灵泉谷的动荡早已不知去向,生死不明,所以在世人眼中,哪怕百花霜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夺到灵泉谷谷主的位置,但她毕竟是这片天地中最强的阵法师,又有谁敢真的轻视她呢?
所以,关矅之前也以为月啸顶多就是个五六品的阵法师,能不能补修护城大阵还很难说,就算他天资卓越,能够越阶修补,或许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没想到他不但非常熟练,居然只用了两个时辰就修补完毕,自然让他对守城之事增强了不少的信心。
身为城主,能够保住城中百姓的性命,能够将魔族百万大军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在城墙之外,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感,也是一种拯救苍生的正义感,如何能不让关矅喜不自胜呢?
远远走过来时,关矅就向缘风卿笑道,“风道友,没想到令兄的阵道境界如此高深,着实令人佩服,你们兄妹定是老天爷给我们派来的福星啊!”
“城主说笑了。”缘风卿暗自朝月啸竖了竖大拇指,又与关矅寒喧几句,这才同月啸并肩朝回路走去。
他们刚刚从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见头顶金光闪过,如同一道金色流星划过天宇,抬头看去,却是魔族收回了金灵锤,显然他们也意识到凌云城中来了阵道的高人,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也不愿意浪费诸多魔力去驱使这件高阶法宝,自然先撤回再说。
看着金色光华一闪而过,在黑暗的天空划过美丽的弧线,缘风卿想起之前被黑色马车里的人锁定一事,不由告诉了月啸。
“锁定你的神识了?”听完之后,月啸神色微沉,皱眉道,“你得小心一些,魔君重云能力强大,如今又得了魔灵珠和凌波的力量,只怕实力大增,他又是个天才人物,也不知如今到达了怎样的境界。你若是被他锁定神识,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小心为妙。”
“你能确定马车里的人就是重云?”
“当然,他如今占据着凌波的本体,我……,”月啸顿了顿,神色有些不善道,“当年凌波为了知晓我的行踪,在我身上种了一道双生咒,只要我们俩同时出现在千里之内,便能互相感觉到位置,所以我知道她来了,就坐在那辆马车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