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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
许清欢敛起小脸的欣喜,眸色深处一片黯然,恭敬地朝来人行礼:“臣女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瑾瑜从院墙飞身落地,连忙扶起许清欢:“身上有伤,何须多礼。”
许清欢直起身,站稳,微低着头,视线下垂,未语。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南瑾瑜抬手轻轻将北如歌揽进怀里。
受苦?她挨藤鞭的时候,他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如今又来作甚?!若不是念着如歌爱慕他,不想他厌弃如歌,她非得给他一耳光不可!许清欢强忍着心口的怒火,轻轻摇了摇头。
“你放心,等事情都结束后,我必红妆十里,迎你入宫。”南瑾瑜的下颚抵着许清欢的头顶,柔情许诺。
一旁的香蜜,看到这一幕,几乎是本能地,转头看向院墙暗处。那里站着云战和竹默,黑夜乌漆,什么也看不清。
入宫?许清欢嘴角勾起凄凉的弧度,梁王府几位侍妾她尚且担心如歌,后宫佳丽三千,如歌又该怎么办?
“皇上。”许清欢轻轻地推开南瑾瑜,退后了两步,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
“你可是还在气我?气我冷眼你受罪?”南瑾瑜揽许清欢的胳膊停滞在空中,神情痛楚:“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那日你在万寿宫说的对,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你待我一如往日,而我之前却将你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是我负了你的情。如果你觉得,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疼护你。”
许清欢抿唇沉思不语,院内寂静,风吹过,院内枝桠随风左右,地上树影摇曳。
如果能嫁入宫中,恐怕北如歌也是高兴的吧?哪怕前途凶险,只要是南瑾瑜希望的,她想,就像北如歌说的,哪怕拼了性命,也会去的。
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就算很苦,也是甜的吧?
“如果……发生一件事,如歌与公主殿下各执一词,皇上会相信谁?”许清欢抬眸,将南瑾瑜的神情尽收眼底,一丝一毫的闪烁都不放过。
她知道南瑾瑷是南瑾瑜的心尖宠,但她同样记得,进宫不过数趟,南瑾瑷对她的态度,难保以后两方会出问题。
南瑾瑜本是极其认真地听许清欢的话,听到最后,脸色一僵,张了张嘴,最后沉默了。
虽然没有回答,沉默却成了最好的答案。
许清欢本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这一刻还是不免为北如歌感到心伤。
“那如果……有朝一日,容颜已苍,甚至不能言语……皇上还会像如今说的,好好疼护如歌吗?”
情不自禁,香蜜激动得两行清泪躺下,模糊的视线里,她好像看到暗处的两个身影,有一个轻轻晃了一下。
“青丝白发,勿言口不能语,即便目不能视,此情不改!”
许清欢的眼里,南瑾瑜神色真诚而坚定。她在心底轻叹,罢了,这样也未尝不是好的……
“若要如歌进宫,还望皇上将金口玉言书于圣旨,以此为聘。”许清欢淡淡转身,兀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更深露中,皇上保重贵体,请回。”
一夜比一夜的风大,一夜比一夜的风寒。
“小姐……”舞清影看着倚靠着紫叶李的许清欢,心疼上前,将手中的淡蓝绣花云肩为她披上。
“清影,是不是快子时了?”
“是。”舞清影点头,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南峣暄不会来了,她去过南王府,林檎将她打了出来,并言下次再去就不会手下留情。
沉默许久,许清欢开口:“清影,你且去屋子里守着,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舞清影一个激灵,握住她的胳膊,劝阻到:“都这么晚了,别去了。”
许清欢锁紧淡眉,摇了摇头,“如果不去,在屋子里也是睡不着的。”
可是……舞清影最终还是没法阻止她,只得看着她出府。
午夜的街道空空荡荡,今夜的天似乎比往日更沉,偶尔有几家店的灯笼烛火还未燃尽。
“叩叩叩……”
“叩叩叩……”
许清欢握着冰凉的门环敲了许久,敲到手也冰凉。
“吱嘎”,一个老人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儿,探出一个头来。本来眼睛还未睁得开,一见许清欢,不由得清醒。
终于等到人来开门,许清欢的小脸上浮现出笑容,抬脚就往里迈,却被老人挡住,急急关上了门,让她碰了一鼻子的灰:“北小姐请回!”
许清欢摸了摸被撞得有些疼的鼻子,直接抬手拍着门:“爷爷,您开开门。我找南王殿下有事,您就让我进去吧!”
“要不,你进去请示南王殿下再让我进去也行。”许清欢贴着门口着急地说。
“小姐,王爷说了……”老人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不能……不能让您进府。”
“为何?”许清欢面上一惊,贴着门问着:“是不是您记错了?您能不能再去问问?”
“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夜这么深了,您还是早些回府吧!您一个姑娘,这么晚出门,本就不安全……”听着许清欢的追问,老人心里也是有些不忍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阿九怎么会不见她呢?
许清欢反身往外跑了几步,望着高高的院墙,抿唇深思片刻,心下一横,脚尖轻点,纵身一跃。身影在屋檐上闪过。
“清欢小姐,请您不要为难属下。”在南峣暄院子的院墙上,林檎身负一柄长剑,衣阙在风中翻飞。
先前,她一直在想,为什么阿九不来看她。想了很多理由,却没有一个理由能说服自己。一直到南王府的门口,她仍旧不相信,阿九是不见她的。而现在……她信了。“为什么?”
林檎有些为难:“清欢小姐还是请回吧。”
“为什么?”许清欢立于院墙,直视着林檎的眼睛,倔强地追问。
“清欢小姐……”
“既然你说不出来,我亲自去问他!”许清欢身影一晃,人已落到南峣暄的房门口。
就在手触碰到门的前一刻,被林檎挡了回去。
许清欢抬手就是一道掌风挥了过去,其力道让林檎接得也有一两分费力,不由得震惊地看着她,显然他未曾料到许清欢的武功这么好。“清欢小姐,得罪了。”
两个人就在门前,你来我回,一个要推开门,一个死守门,过了几十招,仍然在门口过手。
“林檎,你让开!”许清欢有些气急,她怕下手太重伤着林檎,可是林檎又实在难缠。
林檎立于门前,面无表情。
“阿九!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如果我错了,我改,好不好?我听话,你出来,好不好?”许清欢望着屋内恳求道:“哪怕跟我说句话,可不可以?跟我说,为什么呀?阿九……”
一声声好不好,听得门口的林檎都不由得握紧了剑柄以掩饰情绪,不知道屋内的人,此时是何心思。
“你进宫前,就该想到这样的结果。”屋内传来淡漠的声音,惊得烛火都颤动。
许清欢立在原地,脑子一瞬间发懵,很快反应了过来,欣喜上前解释到:“不是的,阿九!进宫的不是我!你知道的,当时我是在南王府的呀!等我回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没有……”
“是不是,也只有你知道。”南峣暄打断许清欢的话,淡漠的声音,如同利箭的话深深地刺进许清欢的心脏。
“不是我!真的,阿九你要相信我!”她仍旧努力恳求着南峣暄。
“谁的罪,谁受罚。”
许清欢哑然,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往外掉。
他宁可相信别人的传言,也不相信她……原以为,他会是最心疼自己的,到头来,满背的伤痕成了他抛弃她的理由。
她的背似乎火辣辣地泛着疼,像是红铁烙上去一般。是一种印记,代表着耻辱。
她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她,可是……阿九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哽着声音问:“所以,你才不来看我,不见我?”
屋内没有了回应,仿佛刚才的声音是幻觉,一切不过她在自言自语。
“清欢小姐,请回吧。”望着许清欢满是泪痕的小脸,林檎不忍心地出声,希望她尽快离去,也好少受些伤人的话语。
“我不走!”许清欢绷着下颚,红着眼瞪着门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除非你亲自赶我,否则死也不走!!”
没有动静的屋内,没有让她进去,也没有让她走,不禁让许清欢几乎没了色彩的心里有一丝丝光亮。
可是,下一刻,门“嘭”的一声打开。
还不曾看进屋内,茶盏、茶壶横飞而出,摔在她的跟前。那“哗啦”的一声,碎的不知道是什么。
许清欢一张小脸血色尽失,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屋内灭了烛火,心若死海。
林檎欲抬脚上前,最终还是忍住收回。强迫自己别开脸,不去看她受伤的神情。
久久地,许清欢轻笑一声,眼泪滚落。
她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渐渐走出南王府。
天公很作美,从她出南王府那一刻就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将许清欢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街道两旁的灯笼已经熄灭,不知道是红烛已尽,还是受不住这场雨的洗礼。
一步,一步,又一步,许清欢在街头慢慢地挪动。
一场秋雨一场凉,深秋的夜雨,孕着初冬的寒气,罩住整个璇城。
漆黑的夜里,雨落在青石板上的“哗啦”声,风刮过,店家门前挂着的旗帜,灯笼似乎要被风撕裂。
“啊!!哇呜呜……”许清欢蹲坐在地上,环抱着腿,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膝,无助地哭泣着。
湿透的衣裙贴着她瘦弱的身子,雨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打在她的肩上,打在她的头上,雨水混着泪水,打湿她的衣袖。
她找到了亲人,可是就是她的亲奶奶,面善心毒,竟要送她去死!
她找到了阿九,可是他却不相信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将她推入深渊……
原以为找到了的,却又突然全都失去。
为什么?她明明才感觉很幸福的,下一刻就跌入地狱?为什么?如果注定失去,为什么还要得到?
如果早知道,她宁愿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就不用害怕失去;什么也没有,就不用担心失去后,心口会很疼很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她已经被雨打得麻木,没有了知觉,脑袋好重,重到好像承受不住,世界已经坍塌。
“清欢……!”
许清欢强撑着眼皮,模糊中看到北如深焦急心疼的脸,他抱着她,怀里好温暖:“哥哥。”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北如深将许清欢抱起,“没事了,哥哥带你回家。”
一听到“家”,许清欢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抱着北如深哭得撕心裂肺:“他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我没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