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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向着天际缓缓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划过指尖,触得到,却终究抓不住……
……
月蚀将至,这是所有血族都在一天一天能够体会的事情,绝大多数血族之人从未曾亲眼目睹过月蚀。只在古书中了解,那是月神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夜里最阴冷的时刻,戾气横生,夜歌如鬼泣。
千年一次的月蚀,曾在千年前月蚀与黑暗浩劫同时迎来。所有才会令上一任月主命逝!
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天灾。从来都是最致命的,无人能够阻止。
前些日子还在热闹的赫尔家族远亲之事,这几日竟也耽搁下来,人人自危。生怕刚刚迎来的双主盛世,就这样只剩下阳主一人。
绯红这些日子最多的时间便是在密室闭修,可月蚀将至,她的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最近几日便犹如莹润通透的玉一般,仿佛透了明。
越来越多的时间给了密室,而每次出来便会风驰电掣的处理着殿中事物,虽然有阳主的帮衬为她减轻不少压力,可终究属于她的责任是无可替代的。
宫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些日子月主的一点点变化,她的行事作风越来雷厉风行,一语中的。
大大小小的事物一经她处理便会非常快速狠决的解决掉,而每次已处理完事物她便会藏身与密室内,再次出来又不知要过几日。
直到这一日她终于踉跄着身子走出密室,早便已经等候在门口的圣颜与夜星急急的迎了上去。
“月主!”
他们二人皱眉,看着绯红苍白如纸,几近透明的肤色不禁心头着急。可在看到她的衣服之时竟微微怔住。
绯红唇角微扬,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绯红抬步走过他们二人身侧,又顿住脚步,轻声询问:“可曾见过阳主?”
圣颜一怔,开口道:“在正殿处理事物。”
绯红微微颔首,抬步离去。
圣颜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走廊,转头看向同样皱眉的夜星,开口道:“为何这一次月主不再急急的处理事物,而是去寻找阳主?平时出关她都有意无意躲避着阳主,这次又是为何?”
夜星眉头紧皱,脑中飞速运转了,终究想不出所以然来。
……
绯红缓步一路走向正殿,途中的宫人纷纷恭敬作揖,待她身影消失便会窃窃私语。
为何今日阳主步伐如此轻缓?难道……
即便轻缓也是如此沉稳的好不,只是不像平日那般急急的了……
难道不再着急宫中事物?处理完了?
难道是已经好了?月蚀过去了?
几人随即望天。可是那越发透明的月亮犹如月主越发透明的脸色一般渗人!夜风习习,莫名的寒气渗人……
几人齐齐一颤,加快步伐离去。
……
正殿的大门微微掩着,绯红伸手轻轻推开,如同外面阴风阵阵一般,里面也没有多少的温度。只是那正殿之上豆大的火苗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光芒汇聚处是正在揉着太阳穴的当今阳主,残羽。
轻微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他,残羽手指微僵抬头望去,那正踏着黑暗向他走来的女子,犹如黑暗的使者,如此明亮动人。
那是来自黑暗中的绯红色,摇曳的裙摆充分的释放了那绯红色的衣裙的风姿。那一袭绯红色的流仙裙,穿在她的身上便像是找到了归宿。
残羽缓缓站起身,望着绯红一步步走来。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那年,他们初见……
一袭绯红色衣裙小女孩儿在苍央山顶舞动着片片雪花,洋洋洒洒的白雪落在她的身侧,为她增添了无尽的活力。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明亮清透,她手腕上的细小金铃与她的笑声震荡了整个苍央山,至今都仿佛犹在耳畔回响。
他的绯红……
从来都是……
绯红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抬眸静静地望着残羽,在他的眸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姿……
一袭红衣在她的身上完美的契合,只是她的脸色苍白的透明,但唇色依旧妖艳的红。
四目相对,无言以对,却不需要丝毫语言……
残羽半晌才平复下内心的颤动,可随即便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躲避着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为了不打扰她,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她了。
月蚀之期已经近在眼前,没有人能够体会他内心的担忧,但如今有他在,定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所以他想要告诉她不要害怕,但是苦于她始终不愿见自己。可今夜,为何她如此模样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一种莫名的恐惧顷刻间便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心在微微颤抖,竟然失去了走向她的勇气……
绯红睫毛微动,却也不上前,而是轻轻抬起皓腕,手腕上的细小金铃立刻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正殿。
一袭红衣,暗香浮动舞月光。
一串金铃,清音轻颤动乾坤。
一世浮萍,只为长安。
轻歌曼舞,流华暗香。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中心都在为她转动,她的笑,她的颜,衣袖浮动,这一刻,她便是整个世界。
……
一舞结束。
没有掌声,没有夸赞,没有颂词,没有惊艳。
仿佛这一舞,已经枯竭了整个世界的能量。
绯红轻轻站定,睫毛微动,不再看向残羽,不再看向他的神色,这一刻,她结束了自己的舞姿,仿佛结束了一切羁绊。
没有呼吸,拂袖离去。
直到殿门被再次关上,残羽缓缓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感到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流逝。
蓦地,残羽飞身冲出殿门,抬头看去,却看到天际那一轮圆月正在迅速的淡化了最后一点透明,终于消失不见了身影。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哗然。
宫殿内的所有宫人,长老,行者们均显现身影,看着这一想象的诞生。
天遗行者四人满目震惊,眉头紧皱,手指颤抖,眸中神色更加坚定。
椽虚大长老缓步走出密室,看了眼终于没有了月亮的夜空,低头叨念着梵文。
圣颜与夜星一生嘶吼,众人只看到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在天际缓缓放大,渐渐变成一道虚影,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所有人知道,那是他们的月主。
月蚀之时已经来到,他们尊敬的月主也要随着月亮的消失而消失。
夜风习习,阴风阵阵,寒气乍然,众人心头轻颤。
残羽眉头紧皱,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明明还有些时日的啊!为何就在今晚?不对,不对!
可是他左思右想都不曾想透这究竟是为何?
但他的眸中神色坚定,无论如何,他坚定不移。
不用怕,你也说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月蚀罢了!
夜色下,黑暗处,冥恩一袭黑红色斗篷静静伫立,看着那渐渐消散的身影眉头紧皱。
绯红,终究你还是这般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一幕,这可是绝大多数血族一生也看不到的画面!
只是这样的画面却伴随着这般残忍的事情,月蚀的可怕他们尽管不能亲身体会,可终究是隐约知道有多么的可怕!
这个时候的月主有多么脆弱!
但尽管月主再脆弱也是他们无法撼动的!这便是为何他们震惊却又不那么害怕的真相。
不必担心会有人趁机夺取月主之位!毕竟那个位置不是你有能力便可以安然坐上去的!
那是世袭传承,除非你生就月族之人,月神之躯,这样你才会是唯一的月主人选!
众人心神激荡,久久不愿散去。
日月血宫内,所有的长老都在为月主祈祷,而只有残羽独自站立在摘星峰之上,仿佛这样就可以距离消散与天地间的绯红更近一些。
只是,此刻他才感受到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
他曾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却在自己想要自断性命时轻易的便被她原谅。
那些温言温语如今想想是那么陌生!
你从来都是一个言语寡淡之人,虽然有时爱闹,可没有比自己清楚,你是个多么无情的丫头!
这些日子你莫名的疏离,可突然间的那一支舞蹈……
你想表达什么……
你在表达着什么……
你为何要这样……
你当真原谅我了吗?
蓦然,那记忆深处的一句话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的四肢百骸都忍不住颤抖……
漫天大雪纷飞,红衣女子笑颜如花,蓦地她回首轻笑着开口:“残羽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哦?守护我一辈子,爱护我一辈子。若是你食言,那我便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我不会去恨你,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男子开玩笑:“那要是万一你原谅了我呢?”
红衣女孩儿笑容依旧,只是却明显更加灿烂,她背对着男子,面朝着苍央山崖,轻声道:“我若原谅了你!那我便是死了!”
那时的她笑得好美,可这段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斩钉截铁,却不得不让人相信!
……
残羽猛然回神,四处看去,漆黑如墨的天际没有月亮,没有她。
原来,原来……
你的原谅,就是要和我永别吗!
不……
……
蓦地,天际尽头,一阵黑云压来,来势汹汹,仿佛毁天灭地,即便是在这漆黑如墨的天际依旧掩盖不住它的黑暗。
那是黑暗面对着阳光的背后……
那是黑暗的尽头……
残羽双眸微眯,手指微动。
而日月血宫这些日子被绯红莫名加强加多的守卫们一怔,猛然明白了他们的月主的用意。
所有宫人兢惧不已,却纷纷拿出前些日子绯红淬炼的月光之刃御敌,当时不明白,如今却是尽数明白了绯红的考量!
只是,他们的月主是如何知道有此番变动!
一瞬间,日月血宫蓄势待发,犹如铜墙铁壁!
而散步在世界各地的血族们纷纷獠牙显现,尖锐的手指伸出,准备迎敌。
那片偌大的黑云快速飞来,正要冲破城镇,却被所有城镇的上空一道莫名的白色屏障轻易阻挡。
众人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此刻才显现出来的白色透明屏障,就这样覆盖了整个血族的领域。
那是,那是月光之壁!
是他们的月主!
众人欢呼,心头叫好!同时再次担忧他们的月主!
正准备派出守护增援世界各地的椽虚大长老,见到那将整个血族领域上空覆盖的月光之壁,不可置信之余,深深的鞠躬,无形的向不知身在何处的绯红鞠礼。
黑云压城,却被轻易弹开,黑云仿佛颤动了一下,及时在黑月的顶端展现出一道身姿来,那身影后面尽数飘荡着拖着黑尾的不明物,它们在四处游荡,冒着黑雾,危险至极。
而那身影辈团团黑雾包裹,终于缓缓消散了黑雾,露出人影。
那是一个一袭黑衣斗篷的女子,长发翻飞,四散天际,只见她微微抬头,那苍白如纸的面庞上,眼角下一抹黑月紧紧的镶嵌。
众血族不知是什么,却依旧感受到莫名的压力!
那是……
那是!!!
椽虚大长老蓦地踉跄一步,不可置信。
“那是,那是……”
众位长老纷纷看向椽虚大长老,想要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