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幻境与黄霆

“你说什么，团长怎么了？”帕特里夫惊叫起来。

“别嚷嚷，我只是说有可能。”白衣魔导师范天行眉头紧锁，绕着杨璐已经转了十几个圈。突然伸手向她胸口推去。

“啪。”忠实的保镖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怒目圆睁：“你敢趁机占团长便宜？别说你已经不是副团长，就算你还是，再敢伸爪子试试？”

“咳。我只是有点。。专注。。”就算是范天行的老脸都有点发红，不过他刚才真不是有意的，只是急于求证杨璐是否被某种定身魔法困住了。

“看起来不像定身，也不是停滞魔法，一个魔导师就算在全无防备时，被这类法术成功控制的机会也不高。何况她刚才触碰控制台时，是全神戒备状态，身上至少套了一两个防护法术。”范天行沉吟着。

“那会是什么？”帕特里夫顾不得追究他刚才的冒犯，着急地问。

“我猜想，那是某种极为高深的幻术，她被困在了幻境里，不能出来。”范天行的语速虽慢，却毫不迟疑。

“那怎么办？你可是联盟最强的法师之一，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对不起，因为学派的关系，我对于幻术所知很浅，那是林千珊大师的强项。而幻术的克星——预言系法术，我则根本无法学习。。”范天行说不下去了，神色难看。他真的后悔，当年为什么不跟凡老头学预言系，就算他天资不适合那一系，但练到现在也能成为一个五阶预言专精法师了吧，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束手无策。

“不是有种法术能解除所有魔法效果吗？”帕特里夫略微有点常识。

“那种法术叫做“魔法消除”，本就是成功率很低的法术。而且这个幻术施法者的等阶至少不弱于我，我解除它的成功率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范天行说到这里，突然心头一震，想到一个问题。

“炼狱里只有女妖会施展几种很特别的法术，除此之外，从未听说有其他法师型怪物出现过，这个幻术陷阱是谁布置的？”想到一种可能性，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那我把她背回去，就算要死，我也不会看着她在这里变成女妖。”黑人枪炮长斩钉截铁说道：“英雄会回到奥丁的圣殿。”

杨璐像是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她所在的仿佛是一条黑漆漆的通道，深邃幽远，看不到尽头。

倦怠感像海浪一样拍打着她的心灵，她的脚步沉重，意识模糊，似乎随时都能睡去，永不醒来。

可不知为何，远方却有一点光明，像在指引着她。那光明似乎有着灵性，一会远一会近，有时甚至会围着她转几圈，然后又飞向前方。她下意识的跟着它走去。

突然，一扇门户打开了，透出强烈的火光，杨璐被照的睁不开眼，好半天才恢复了视力。她发现自己是站立在离地几米的半空中，心中微有些惊讶。扫视四周，远处夜空下，是起伏延绵的群山，不算高大，但柔和秀美。像极了她故乡江南的山水。

她低头看去，脚下是一个很大的篝火，火光映红了半空，周围有十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在围着火堆玩耍。

杨璐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些，她突然发现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她尘封的记忆中，早已经遗忘的某个角落。

她看向一个角落，那里有个女孩子，明艳无俦，不可方物。女孩并没有参与到同学们的歌舞中，躺在草地上，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璐惊呆了，那正是她自己！

是幻境吗？杨璐沉思着，她发现自己现在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如果是幻境，那施法者的实力相当可怕。而且这样的幻术，就算是林千珊也使不出来，因为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地球上发生的事情。

“回魂仙梦？”她在法师公会浩如烟海的书籍里看到过这种幻术的模糊介绍，似乎与她现在的处境有些相似，可当世并没有任何法师能找到这种希克瑞尔时期的九级法术，如果有人能使用，那会是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突然一道光芒划破天空，一颗火球带着长长的尾烟掉落到附近的山里，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似乎流星的坠落位置离他们并不是太远。躺着的小杨璐兴奋的跳起来，招呼同学们一起去看看，同学们有的想去，有的犹豫，最后有三个同学跟着她一起去了。

空中的杨璐没有作声，像个幽灵一样跟着他们。显然，这只是当年的情景再现，他们不可能看见她，而她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

孩子们走进深山里，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到坠落的流星，就被一群快要得手的蒙面盗墓贼发现了。

那个有点微瘸的贼老大竟是个少见的高手，他轻易擒住了几个学生，连学了好几年内家功夫的小杨璐也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孩子被塞进漆黑的墓道里，盗墓贼们打算把他们活埋。

半空中杨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无喜无忧。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将是她第一次“见到”黄霆，那个她永远不可能忘怀的人。其实那次她只不过看到了他的手，和听到了他的声音。

可惜盗墓贼盖下的泥土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还是没法看到后来地下发生的事情，就跟那时一样。

不过她依然记得，在随后困在地下溶洞的七天八夜里，那个看不见相貌的人展现出来的是勇气，坚持，智慧和善良，她从没想过能在一个贼身上看到这些不平凡的特质。或许是少女情怀本就难以理喻，也或许是幽闭环境下产生的依赖感，从那时起，她就把他记在了心里。

星空突然变得模糊，不一会儿环境发生了变化。

杨璐发现她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里面人来人往，热闹非常。那是一个有名的影视基地，许多个剧组在里面同时拍摄着，大部分都是抗日神剧。从空中看去，几百名日军在不同的剧组同时中枪倒地，让人无语。

她微笑了，果然是这里吗？六年后再见到黄霆的地方，那也是她第一次看清楚黄霆样子的地方，她不禁有点期待起来。

如果这个幻境能让她再看见黄霆一次，能重温那些让她曾无数次辗转反侧，却依然渐渐淡去的回忆，那她就算永远迷失在里面又有何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就算战争失败了，就算宇宙崩灭了也无所谓，只要他能陪在她身边就够了不是吗？

她四处看着，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剧组。

下面那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绝代丽人杨璐刚拍完了一组镜头，姓陆的导演满意的让她先休息。紧接着三个男人走了进来。当先的是个笑容特别灿烂的小伙子，他身高普通，样子也普通，可是双眼炯炯有神，让人一见难忘。

空中的杨璐连呼吸都快停顿了！那就是黄霆，她魂牵梦萦的的那个人。蓦地，两滴珠泪从她眼角缓缓流下。

他不是主角，连配角也不是，他只是个演特技加替身的龙套演员。不会有台词，连脸也不会出现在镜头里，可他演得比那时的杨璐还认真。其实他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的。

下面的那个她惊讶的注视着黄霆的手，那双手很特别，样子有点可怕，肤色更是比他身体其它部分的皮肤要深得多。那是从小苦练一种外门掌力留下的明显特征！她想了起来，就是那样的一双手在漆黑的溶洞中生生开凿出一条路，让他们几个学生逃了出来，而那个人自己却被倒塌的山洞埋住，不见了踪影。

重逢对她来说当然是个惊喜，可黄霆却一点也不记得她了。本来也是如此，在那漆黑的洞里，黄霆也一样没看见过她的脸。

幻境时空不停变幻，随后几个月的点点滴滴陆续出现，有杨璐刻骨铭心的经历，也有她渐渐淡忘的回忆。就像蒙太奇电影一样，一幕幕重现在眼前，还好是按照时间顺序演变的，并没有错乱的的感觉。那些宁静美好的日子多么难忘，黄霆胆颤心惊却又无可奈何的爱上了她，而她在转身后抿嘴偷笑的镜头是那样的风情万千，难以言表。

一艘银色的法师飞船，带着他们两人飞离了地球，冲向茫茫未知的宇宙。没过多久，地球上就亮起大大小小的橙色光斑，空中的火球无边无际，向着地面落去，那就是地球的末日吗？

她站在月亮的旁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曾无数次想过了这末日的场景，她的父亲，她的亲人朋友都应该已经不在了，可她还是存着万一的想法，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就有可能还活着吧。那是黄霆安慰她的话，而今她终于知道奇迹是再也不可能发生的了。她紧咬玉齿，一缕鲜血从口边滴下，就算在幻境中，这痛楚也如此真实。

星际旅行的第五天，她和黄霆在飞船上举行了婚礼。那个叫“艾迪”的人工智能幻化为一个女神，主持了这场婚礼。

婚礼的场景是一个西式的教堂，所有的嘉宾都是他们的亲朋故友，一个都不少。可是人和场景全是幻术演化出来的，他们会鼓掌会欢笑，可是不会说话。她与黄霆交换了戒指，艾迪还给他们拍了张大合影，照片上所有人都在欢笑着，她穿着雪白的婚纱，依偎在黄霆身边，手捧花束，满脸幸福。

空中的杨璐摸了摸腰间的口袋，戒指和照片一直放在那个小盒子里，十年来从不曾离身。那是婚礼中唯一两件不是幻化出来的东西。戒指由她自己设计，艾迪用飞船外壳上的金属制成，带着朦胧的法力光晕，美轮美奂。

时间切换到在道标中旅行的第二十三天，杨璐陡然感到呼吸困难，几乎要窒息了。那就是她最后看到黄霆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