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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御书房。
苏沁听闻皇帝遇刺的消息,匆匆赶来,在门口被苏放拦住。
“何意?”苏沁满脸煞气,质问。
苏放低声说“难道公主不觉得,陛下这场灾祸,来得很及时吗?”
苏沁瞪了他一眼,扭身进殿。
苏宜站在书桌前,帮皇帝研磨,皇帝低头看奏折,时不时吩咐两句,听到脚步声,抬头,“皇儿来了?”
“父皇,儿臣听闻您……”
“嗯,父皇运气不好,心血来潮出宫玩耍,便遇到刺客。”
皇帝说自己运气不好,便没人敢说自己运气好,苏沁急得跺脚,“父皇,儿臣说认真的。”
苏宜袖子挽到手腕处,黛青色的长袍沾上点点黑墨,此时笑了笑,“皇姐关心则乱。父皇平安无事。”
“父皇,儿臣以为,此次出宫去云梦楼遇刺,云梦楼脱不了干系。刺客放乱箭,却少有人伤亡,警告大于谋害。以儿臣之见,这种哗众取宠的刺杀不在于刺杀本身,而在于表明某种心意。”
苏沁说完,狠狠瞪了眼苏宜。
皇帝诧异的挑眉,放下毛笔,问:“皇儿何出此言?”
苏沁说:“听说众多人中,只有楚情受伤。而且还是轻伤。这倒要问问太子弟弟是何居心!”
苏宜放下磨块,走到苏沁身边,拱手行礼,“父皇,儿臣虽不知皇姐何出此言。但让皇姐误会,必然说儿臣言行失当,请父皇重罚。”
张怀恩在一旁打扇,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
太子刚回宫不久,弹揣摩圣意的本事不亚于他。
皇帝虽然不喜皇子皇女过于纠缠在情爱中,频频阻拦子女的婚事,但他本心是不愿意承认的。苏沁指责苏宜,皇帝有种被戳破心事的尴尬,但公主是他宠爱多年的掌上明珠,多半忍忍就过去了。可是苏宜不给皇帝反应时间,直接认错,无形中把皇帝架在火上烤。
果然,皇帝拾起一旁的湿毛巾,擦拭手,“皇儿年岁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说朕的错,生生耽误了皇儿大好年华。这次秋闱后,你若有看重的如意郎君,朕给你赐婚如何?”
苏沁又气又急,“父皇。”
皇帝扶着扶手起身,张怀恩扶着皇帝绕过书桌。皇帝走到两人之间,拍拍苏宜的肩膀,“太子,受苦了。”
苏沁恨得牙疼。自从苏宜回宫,她的风头屡屡被抢。当下握住皇帝的手,摇了摇,“父皇,您不疼爱儿臣了?”
“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父皇为你谋划更要深远。听父皇一句劝,收收心,找个俊秀的男儿嫁了。有父皇在,这世上无人敢为难你。”
苏宜笑容更深,“父母为子女,所谋深远,儿臣都要嫉妒皇姐了。”
皇帝摇头失笑,轻轻在苏宜肩上锤了一下,“你这臭小子。”
苏沁气极,反而冷静下来。
皇帝对苏宜的信任远超她想象,或许,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苏沁抿抿嘴角,“儿臣一切都听父皇的。”
御书房外,苏放等到苏沁。苏沁送给他大大的笑容,转瞬给他一巴掌,“蠢货。”
苏放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甩巴掌,惊讶过后愤怒,但碍于苏沁的身份,只能把怒气压下去,“公主这是何意?”
“刚才你说的话,这场灾难来的及时,难道不是暗示本宫,太子说背后主使?”
苏放惊讶,“分明……”
苏沁愣了愣。
苏放的惊讶不像作假。难道……
“原来表哥和皇姐在这里说悄悄话,难道宫人无论如何都找不着。”
他二人说话的地方不算隐蔽,苏宜含笑走来,靠在柱子上,眼尾带了小勾子,“好歹都是兄妹,说悄悄话怎的不算上我一个?”
苏沁苏放立刻看向相反的方向,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
苏宜轻笑,拍拍手,“听说皇姐的小姐妹还在宫中,父皇便把楚情带回宫,安置在无忧殿。皇姐可要好好招待楚家小姐。”
苏放分不出苏宜的笑意有几分真,“把楚小姐放在宫中,你舍得?”
苏沁瞪了苏放一眼。难道她是那种为难外官之女的公主?
苏宜说:“不舍得又如何?表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想必不会让楚情小姐受委屈。”
苏放默然相对。苏宜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但当着苏沁的面说出来,好多事反而不好做了。
无忧殿,楚情梳洗一番,对楚筝姚宛等人说:“大姐姐即将出阁,无法在宫中呆着,我一人在宫中烦闷,不如宛姐姐留下和我作伴?”
姚宛略有犹豫。
楚情摸着胸前的碎发说道:“我本来就是公主的小师妹,又和公主朝夕相对。过两日说不定就和公主义结金兰了。”
姚宛连连说道:“情妹妹说的是,我应该留下的。”
楚筝虽然被绣嫁衣的事情闹得焦头烂额,但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楚情笑得意味深长,姚宛双手负手,有些窘迫,分明是被逼的无可奈何。
楚筝想,姚宛定是怕楚情大出风头,才留下。那姚宛原本的想法说什么,回国公府陪着自己?或者说监督?
视线投向姚宛,姚宛朝她抿嘴轻笑。楚筝发觉,姚宛的笑容不如以前真诚。
“情妹妹,在宫中小心行事。过两个月,我出阁,一定要赶回来。”楚筝不想看姚宛,随便找些话和楚情说,“当初我及笄,你都没有回来。女子一辈子的大事也就那么几件,这次千万别落下。”
楚情低头,后退两步,和楚筝拉开距离,“小妹顽劣不堪,说不定会给大姐姐添堵。还是在背后默默注视大姐姐比较好。至于大姐姐出阁,小妹必定不会缺席,但也不会出现在大姐姐面前,让大姐姐难受。”
“你这是赌气。”楚筝笑着拉楚情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情妹妹?”语气有些委屈。
楚情眨眨眼,无奈道:“大姐姐何必为难小妹?”
楚筝看着楚情的小脸。
和记忆中的小丫头相比,楚情长开了些,眼眉更为生动,挑眉看人时,长长的睫毛好像蝴蝶落于花朵上震颤的双翅。而自己长得像楚唯,五官端正,是个清秀佳人,又因从小管家,气质凌冽了些,见过她的命妇,都称赞她有宗妇之风。如此一想,心中无端有股酸涩,眼前是楚情模糊疏离的笑容,酸涩又变成一种刺疼。
从何时起,她竟和最小的妹妹生疏至此?
宫女进殿行礼,言道奉命收拾寝室,询问还有何吩咐。
姚宛代两人说:“情妹妹从小在山野长大,不懂宫中规矩,把我们的寝室安置在一处。”
楚情含笑看着姚宛,随即转眸看看楚筝,未曾否认。
楚筝低着头,脸有些红,对一直促成自己和胡承志好事的姚宛,又说不出责备的话,只能咳嗽两声,轻轻嗓子,“你们在宫中好生歇息。我先走了。”
楚筝走后,楚情说:“大姐姐跟着你,真是把脑袋弄傻了。在宫中再小心都不为过,她居然说出好生安置的话。”
对楚情,姚宛不做任何伪装,“有一个傻帽姐姐,不觉得很开心?”
楚情眼神有些冷。姚宛笑的更畅快,伸手摸上楚情光滑的脸颊,学登徒子的口吻说:“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时不时很痛快?”
苏沁进来时,愣了一下,“你们关系不错嘛。”
两人分开,朝苏沁行礼,“公主万福金安。”
苏沁大步走来,视线似有若无停留在姚宛身上,“本宫琐事缠身,无暇照顾两位,有需要找王嬷嬷。”
晚上,烛光摇晃。姚宛和楚情都身穿单衣,一头一尾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姚宛没想到,她吩咐吧两人寝室安在一处,竟让宫女误以为她们关系很好,让她们同榻而眠。
楚情自从出府居住,性情冷淡很多,除了常年跟在身边的桃红,身边再无他人,桃红留在庄子,她也没想过再寻贴身伺候的丫头,凡事亲力亲为。此次和姚宛同榻,十分不耐烦。
两人僵持半宿,大眼瞪小眼,火烛烧完,耐不住睡意,朝着相反的方向倒下,一张被子被两人扯在中间,谁都不能越界。
次日,楚情找宫女,要求加一张软榻。按照姚宛的说法,她从小生长山野,便是生活条件差些,也是能忍得住的。
姚宛听她和宫女说话,坐在床上捂着眼睛说道:“原来情妹妹说嫌弃我了,早知道我应该把半个被子让给你,省的落不下半点好。”
楚情扶额。姚宛随时随地给她抹黑她的习惯能改改,说不定她还能忍忍。
宫女忙碌一番,两人隔着屏风吃过早餐。苏沁来访,笑道:“听宫女说你们昨晚聊得很晚才睡,果然说一府出来的姐妹,时时刻刻不忘彰显姐妹深情。”
楚情听出苏沁的讽刺,回道:“让公主见笑了。说到姐妹神情,谁都比不过天家。”
苏沁笑容一僵,“你这是何意?”
楚情说:“听说公主和逸王世子交从身密,代为照顾他的未婚夫人也是得心应手。民女不过沾了宛姐姐的光,才得公主一句称赞。”顿了顿又说:“民女当初和公主一同拜入飞鸿先生门下,公主还未待民女如此好。”
苏沁脸色几变,沉声吩咐宫女,“给楚情小姐安排最好的房间,不得怠慢。”
姚宛瞠目结舌,若不是顾忌礼仪,定要指着她大声质问:你活得不耐烦了?
苏沁拂袖而去,苏放又翩然而来,对着楚情笑的甚是好看。姚宛脑中尽是楚情说的“未婚妻子”的话,忍不住红了眼眶,拉着苏放的袖子问,“世子说来看我的?”
苏放眨眨眼,偷偷看了眼楚情,最后目光稳稳得落在姚宛脸上,“傻丫头,我当然说来看你的。”
两人手拉手到后花园赏花,楚情伸懒腰,本想把昨晚缺的觉补回来,窗户外又想起几声尖锐的猫叫。
楚情在窗口张望。阳光明媚,早就够了春天,但还有动物坐着春天才会做的事。楚情笑笑,竟看到屋檐下倒挂着的人,瞬间张大眼眸。
苏宜像只蝙蝠从屋檐飞下,落在窗棂上,“想我没?”
楚情觉得意外,“我想你作甚?”
苏宜点头,“你不想我,我倒是想你了。”
楚情不明所以。
苏宜解释,“我一直觉得你这个宛姐姐很奇怪,就调查了一番,没想到……”
“什么?”
“被人阻拦了。”苏宜有些黯然。按照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想获取一个普通女子的消息本不是难事。说明姚宛身后有人,而且那人和他实力相当。
楚情“哦”一声,“她本就不简单。当初在学院那么多学生,只有她一人能和胡青苗搭上话。后来又在胡承志和大姐姐之间撺掇,帮助大姐姐抢长公主的男人。”
不远处传来昆曲的依依呀呀的声音,两人视线相对,齐齐移开目光。楚情抿抿嘴,又去看苏宜。少年长相精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真不知你以后会娶怎样的夫人。”
苏宜忽的皱眉,眼眸中酝酿深沉的风暴,看了楚情片刻,朝屋檐飞去,身影转瞬即逝。
楚情想起,前世他沦为苏放走狗,帮他暗地里做了不少事,后来由暗转明,每天从后门抬出的少年尸体不知凡几。又想起昨日在偏殿他对皇帝说,他不喜女子。
楚情心跳快了几分。
好好的少年,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苏放风姿翩然走来,“姑娘有礼。”
苏放身后不见姚宛,楚情轻笑,“世子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