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云泽的法子压根没有用。
周勇和季德都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云泽故意将钱袋放在书桌下方,假装不小心弄丢,这两人果然瓜分了。
之后当归在他们两人的住处搜到云泽的钱袋,云泽见他们两人犯错,将他们交到了安乐侯的院子里处置。
安乐侯送出信件之后,迟迟未得到摄政王的回复,他心中颇为不安,担心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云泽和摄政王认识,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冷落云泽,但是,云泽对他这个当爹的不亲近,安乐侯必须在云泽身边放眼线打听些消息。
偷盗主人财物,按照云家家法处置的话,这两个人应该被卖出去。这两名小厮就是他放在云泽身边的眼线,安乐侯绝对不可能让他们两个回来。
安乐侯道:“他们两个的胆子也太大了,念在是初犯的份上,将他们两个拖出去打十大板子。泽儿,你素来宽容,饶过他们一回吧。”
云泽不愿意妥协。
安乐侯早就让云泽寒心了,这次和摄政王有关的事情更让云泽厌恶对方。
云泽道:“按照云家的家法,偷盗主人财物,他们要被卖出府去。”
安乐侯拧起眉头。
周勇和季德的亲戚是云府的大管家季顺,季顺听到了唐小五的传唤,赶紧过来救他的侄儿和外甥:“老爷,公子,这次是奴才教导无方,求你们不要将他们撵出府去。”
安乐侯看向云泽:“泽儿,季顺在府上二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次你就饶了季德和周勇。如果他们还敢有下次,不用你说,我一定把他们逐出家门。”
安乐侯府终究是安乐侯当家做主。他肯好声好气的和云泽讲话已经是极限了,倘若云泽再敢相逼,他只好用“不孝”二字压迫云泽。
云泽拱手道:“既然如此,我不用他们伺候了。父亲请把他们收回。”
“放肆。”安乐侯拧眉,“身为世家公子,身边怎么能没有照顾的人泽儿,莫以为你有了殿下这个朋友就可以不把为父看在眼里,依靠他人能有几时长久给我退下”
云泽从安乐侯的院子里离开了。
周勇和季德双双被打了十板子,他们皮糙肉厚,冬天穿得又厚,并没有什么大碍,仍旧笑嘻嘻的跟上了云泽:“公子,您别生气呀,日后我们不偷您的东西了。”
云泽冷冷扫过他们二人:“滚。”
周勇笑嘻嘻的道:“您让奴才滚,老爷不让奴才滚,这个家里老爷做主,我们就算想滚也滚不了,要不奴才给您表演个原地打滚儿”
云泽怒上心头,抬手给了周勇一巴掌:“放肆”
“啪”得一声极为清脆,周勇脸皮没肿,云泽手心瞬间通红。
周勇死皮赖脸的道:“奴才又惹公子生气了。公子没力气打得不痛,奴才替公子打。”
正说着,周勇“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公子满意了么”
云泽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当归赶紧在旁边打圆场:“周大哥,季大哥,你们先别跟着了,大过年的不要气病公子。”
周勇和季德看到云泽真的生气了,他俩赶紧溜去别的地方。
虽然他们两个有安乐侯撑腰,云泽终究是个主子,耍耍嘴皮子威风就得了,不能得罪太狠。
季德道:“打人不打脸,侯府没有几个甩咱俩巴掌的,就算大公子见了我们也不会打我们。他倒好,脾气这么冲,难怪老爷这些年不待见他。”
周勇摸了摸自己脸皮:“小公子的手真软,手上香香的,吃他一巴掌倒是值了。看来他这两天不想看到咱俩了,今晚我们找个地方去泄泄火气我新认识一个长得俊俏的,给他二钱银子就能一夜舒畅,带你见见世面。”
季德道:“先去老爷那里解释一下,就说偷钱的事情是公子故意陷害,再把公子这两天的去向告诉老爷。”
季德和周勇勾肩搭背离开了。
周勇和季德半夜回来了,季德一身酒气骂骂咧咧的道:“你个狗娘养的,去之前不告诉我那是个男的,害我白跑了一趟。”
周勇哈哈大笑着回了房间休息。
季德浑身火气无处可发,他和周勇、当归三人住在一偏房,其余四个婢女睡另一偏房,季德偷偷摸摸来了婢女这边,他发现门居然虚掩着未锁。
府上小厮和婢女通奸是寻常之事,她们四个既然没有得到公子的宠爱,以后肯定要配小厮的。
季德是大管家季顺的侄子,他以后可能娶蔡氏面前得脸的丫头。这些个哪怕睡了也不会负责,这些婢女要脸,多半不会说出去,季德和周勇糟蹋过不少在外院做粗活的婢女,她们中没有一个敢乱说的。
下人睡的是连铺,他狠狠捂住边上睡觉的穗儿的嘴巴,想强拖人出去。
旁边粟儿睡眠很浅,她听到扑腾的声音立马醒了,刚“啊”了一声便听见季德威胁道:“你敢喊公子出来,我就告诉公子你们拿了蔡夫人的银子。”
黑灯瞎火,粟儿虽然看不见人,可她听出了季德的声音。
其余两人虽然醒了,她们怕摊上事情直接装睡。
被挟持的穗儿趁机在季德手背上狠咬一口大声呼救:“公子公子公子救我”
季德狠狠甩了穗儿一巴掌:“闭嘴”
当归先被回来的周勇吵醒,后听到什么人在喊公子,他一个鲤鱼打挺清醒过来,赶紧点灯出去。
云泽也醒来了,他拿着灯从房间出来,发现是偏房热闹,便去了偏房。
晕黄灯火点亮四周,季德腆着脸笑道:“公子,我晚上灌了几杯黄汤回来,不小心走错房间,吓到了几位姐姐。”
穗儿满嘴是血,她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哭泣,其余三人卷着被子跪在床上:“公子。”
云泽面若冰霜:“那你为什么打她”
季德赶紧跪下左右开弓给自己两巴掌:“奴才酒后糊涂了。这样吧,明日我告诉伯父,让他做个媒,我把穗儿姐姐娶了赔罪如何”
穗儿哭着道:“公子,事情并没有闹大,这件事情就算了吧,求您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不然传出去奴婢没脸在府中活了。”
她当然不敢嫁给季德。
季德有机会娶蔡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倘若因为这件事情娶了穗儿,婚后肯定要天天打穗儿。
云泽没有随身佩剑的习惯,不然他真想把季德的舌头割掉。
季德道:“公子,您看穗儿都说算了,现在夜深人静,闹大了对所有人都不好,公子不如早去歇息。”
云泽眯了眯眼睛:“日后我再见你们骚扰府中婢女,哪怕你伯父护着你,我也要把你逐出去。”
“是是是,公子说得极对,今天是奴才的错。这些姐姐的是公子的心肝儿,奴才日后肯定不敢再唐突这些姐姐。”
云泽在他的胸口处狠狠踹了一脚:“滚。”
季德松了口气,他赶紧跑了。
云泽倒了杯茶水递给穗儿:“你先漱漱口,当归,你取我枕下药膏过来。”
季德力气很大,穗儿一边耳朵都有些轰鸣,嘴里被牙齿碰破了全是鲜血。
当归赶紧把药膏取来了。
云泽将药膏交给穗儿:“自己涂抹。他怎么进来的”
粟儿见穗儿不回答,她怯怯的道:“睡觉前一时大意忘了栓门。”
云泽蹙眉:“以后晚上睡觉前将门锁好,各自警醒些,不要让奸人再闯进来伤害你们。”
她们四个住在一处,都是未成婚的女孩子,这件事情不能宣扬出去。
当归发现云泽出来之前居然没有穿鞋,只穿了一双薄袜,身上也未曾披外衣,他赶紧劝云泽回去:“公子身体本就脆弱,夜里这么冷,快回去睡觉。你们也睡吧。”
穗儿涂药后睡在床上,她恨其他三人不帮自己,因此背对她们。
粟儿小声道:“你生气了我们也无可奈何,他有老爷和管家做靠山,小公子都拿他没办法。”
穗儿因为舌头痛所以说话缓慢:“倘若在夫人或者大公子的院中发生这件事情,你们猜会怎么样”
粟儿沉默起来。她们心知肚明,其他人一定怪她们成日里妖妖调调勾引汉子,所以惹出事端,甚至怀疑她们故意和季德私通。
穗儿道:“从今以后,我老实伺候小公子,你们想告状就告状去吧。”
良久之后,粟儿道:“咱们四个说好是姐妹,你做什么,我们也做什么,这些天小公子没有打骂过我们一次,咱们确实不该背叛他,良心上过不去。”
当归回去给云泽倒了杯热水暖手:“公子换双新的袜子躺在床上,才一会儿的功夫,您的脸色居然全白了。”
云泽的父母一直教他做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今天云泽实在被这两名嚣张的下人气坏了,所以对他们动起手来,结果云泽右手手心现在还痛,由于没穿鞋,右脚踢人时也伤到了骨头。
云泽道:“我今天方才明白,为什么先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了。”
这样一个古代的家庭,其实就像一个朝廷的缩影,这个家中的安乐侯,就相当于朝廷里的皇帝。
先帝宠幸官官奸臣,以至于江山百孔千疮百姓民不聊生,引来寥州兵马强势入京夺取内政。
安乐侯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就像皇帝,云泽作为“他的儿子”,只能做“孝顺”的儿子,眼睁睁看着安乐侯宠幸的无耻之徒登堂入室欺负弱小。
就像一些大臣,明明知道皇帝无能,为了“忠臣”之名,因为“食君禄”便任由契朝大厦倾颓。
处处都腐烂成了一团。
在这样的地方,云泽很思念自己真正的父母。
当归见云泽睡过去了,他摸了摸云泽额头,果不其然,云泽又又又染风寒了。
第二天,云泽裹着厚厚的披风,头上甚至戴了一顶有白绒绒毛球的帽子据说这是明都最近流行的式样,他一口气把苦涩的药物喝了一半,继续和这两名恶仆斗智斗勇。
虽然撵不走他们但是,云泽可以欺负他们,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跪着。
因为昨天晚上受寒严重,云泽几乎快把肺咳嗽出来了,一想到这些便更恨这两人了。
云泽抬了抬下巴:“跪得不够直。”
周勇和季德受制于人,不得不跪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