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苏瑶？

盛俊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柔弱和坚强矛盾交织的女子，原来自己对她有这么深的印象。

朱婷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能做到的吧？就想当初对我一样，你也能毁了她是不是？只要毁了她，你就能打击到小天，而我，就会是小天身边的唯一！”

盛俊看着她，眼睛里闪现出不置可否的光芒。

这种女人，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想要重创盛泽天，他还真不屑勾引。

虚伪，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作为工具勉强，作为女人……

也怪不得，盛泽天会将她当做挡箭牌用来迷惑自己。

至于他藏在身后的那个女人……

盛俊慢慢地眯起眼睛，他忽然，兴致盎然。

同为盛家的孙子辈，他却没有资格用“泽”字辈的名字，因为他的妈妈，是逼迫盛泽天妈妈离婚的小三。

他的出生，没有人祝福，父亲一心想要盛泽天回来，对他不闻不问，甚至盛世集团的继承权，也是直接留给了盛泽天。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天生要高自己一等？

既然如此，那他就一样一样都给毁了，盛泽天在意的人也好，他的事业也罢，只要是他的，就有摧毁的价值！

……

今天苏瑶请了假，她临出门的时候，盛泽天才告诉她，他帮她打过电话了。

苏瑶有些吃惊，却并没有反对，因为她确实不舒服。

只是对于盛泽天的举动，她真的捉摸不透。

这个男人对她，究竟想要怎么样？

躺在床上懒得动弹，忽然门铃被按响。

苏瑶吃力地起来，走到玄关一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是苏家的人，她的继母吴珊，和吴珊疼爱的侄女，吴玉雪。

苏瑶不想见她们，打算假装不在家，却听见视频门禁里，吴珊尖利着嗓子，“我知道你在家，我去你公司问过了，你今天请了假，赶紧开门！”

吴珊的嗓门很大，苏瑶怕惊动隔壁盛家的人，只好叹气打开门。

“你们来干什么？”

“哟，在家动作还这么慢，故意的吧？”

吴玉雪长得一张瓜子脸，脸上描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眼睛在客厅里乱瞄，眼里都是嫉妒。

“你们有事吗？”

吴珊虚假地笑起来，“瑶瑶，不请我们进去？”

“我不舒服，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吴玉雪一听这话，冷笑着翻了个白眼，“不舒服，骗谁呢？对了姐夫在不在家？”

说着她挥手推开苏瑶，自顾自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客厅。

“啧啧，姐夫就是厉害，看看这些，简直太漂亮了。”

苏瑶紧咬着下嘴唇，腹部一阵阵隐隐作痛，让她脸色苍白，没有力气阻止她们。

吴珊也跟着进去，主人一样地往沙发上一坐。

“瑶瑶，有没有什么喝的？”

“没有。”

苏瑶回答得干脆，也坐下来，冷眼盯着她们看。

“什么没有？姐姐你也太小气了吧？也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动手就好。”

说着，吴玉雪娇俏地站起来钻进厨房，就好像在她自己家一样。

苏瑶的脸色阴沉，身体的不适让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她冷冷地看着吴珊，她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吴珊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

“瑶瑶呀，其实今天来，也是有些事情要让你帮忙。”

“如果你说的是之前的那些，抱歉，我做不到。”

苏瑶毫不客气地拒绝，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吴珊。

吴珊面色有些不好看，但是想起苏家的境况，她也不好摆出脸色来。

“那些暂且不说，事实上，是苏家的公司，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诸事不利，一些合作商莫名其妙地终止了合作，令苏家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

苏瑶不说话，仍旧冷冷地看着她。

“那个后来打听了才知道，似乎是盛泽天，对苏家产生了什么误会，你看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么不愉快，你说对不对？”

苏瑶微怔，是……盛泽天？

她想起来了，那天自己在苏家挨了一个耳光，盛泽天临走的时候，让苏家人等着。

他这是……，在为自己讨公道吗？

一丝丝不可名状的情绪，从心底徐徐溢出，他从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些，却在背后，记住了她受的委屈？

可是明明，自己最大的委屈，也是他给的……

“姑妈，你尝尝这个，姐夫就是讲究，我以前都没喝过呢。”

吴玉雪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好几瓶饮料，已经都被拆开了。

“姐，你命可真好，能嫁给姐夫这样的人。”

苏瑶看着她，淡淡地轻笑，“不问自取视为偷，你们吴家的教养可真好。”

“你怎么说话的？”

吴玉雪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将手里的饮料“砰”地一声放在茶几上，溅出来了不少。

“不就喝你几瓶饮料，你要不要那么小气？”

苏瑶没有理她，眼光看向吴珊，“您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离开了，我说了，我有点不舒服，恕不招待。”

吴珊眼里闪过不悦，“瑶瑶，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再说都是误会，有什么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嘛。”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商量的。”

“苏瑶，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嫁给姐夫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姐夫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以为你算什么？”

吴玉雪看不惯苏瑶的态度，叉着腰骂起来。

苏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是不算什么，我什么都不算了，你们不还是要来求我？”

“苏瑶！你真的打算这么不近人情？”

吴珊也忍耐不住，脸色阴了下来。

苏瑶嘴角挂着冷笑，“闯进我的家，偷拿我家的东西，你们这是来求助的？抱歉，我看不出来。”

“你……”

吴玉雪气得发抖，恨不得将茶几给掀掉。

苏瑶却淡淡地说，“阿天曾经说过，让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你掀了试试，他就算再不在意我，也绝对会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吴玉雪的动作立刻停住，她是依附于姑妈讨生活的，姑妈则是靠着苏家，如果盛泽天真的怒了，苏家没有好日子过，她同样也没有！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骂骂咧咧地离开。

苏瑶看着满室狼藉，强硬的气势瞬间萎缩，虚弱地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

没想到到头来，她仍旧要借助盛泽天才能击退这些人，她怎么这么没用，又一次……，欠了盛泽天一个人情……

……

酒店包厢，盛泽天和萧寒相对而坐。

在这个至交面前，盛泽天才能放下一切，显露出疲惫来。

“小天，马上要除夕了，我记得，过了这个除夕，你就该三十岁了。”

盛泽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嘴角扬笑。

“你到了三十岁，你们盛家那个可笑的家规，就再也束缚不住你了，那么盛俊，就不足为惧，你有什么打算？”

盛泽天看了他一眼，眼里，是浓浓的自信。

“也不算是可笑的家规，盛家爷爷那辈，就是因为内斗，因此家道败落，差点一蹶不振，所以他们制定出三十岁之前，不准自相残杀的家规，也算合情合理。”

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岁，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冲动，做事开始成熟。

萧寒笑着摇头，“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出手？你忍盛俊也忍得很辛苦了吧？”

“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

盛泽天眯了眯眼睛，忽然手机响起，收到一条短讯。

“苏家的事，多谢。”

寥寥几个字，却让盛泽天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突然的变化，眼神逐渐温柔下来。

萧寒敏感察觉，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

“她来和我道谢。”

“她？苏瑶！”

“嗯！”

盛泽天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去外面回个电话，你等下。”

萧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这个男人的眼神，很久没有这么温柔过了。

……

“喂，你在哪里？”

“在家。”

“苏家人来找过你了？”

苏瑶的声音犹豫了几秒钟，“嗯，来了。”

“有没有怎么样？”盛泽天的眼神，陡然转利。

“还好，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盛泽天感觉自己像是中了邪一样，立刻就暴怒了，“以后再来，你把人给我赶出去，不约许他们进门。”

“嗯！”

苏瑶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像一只羽毛，抚得他所有的所都消了，“中午记得吃饭，不想去外婆家，就点外卖。”

“好！”

电话挂断，盛泽天走进包间，刚坐下，一个妖娆的女人缠了过来，胸前的巨大轻轻蹭着男人的胳膊。

令人浮想联翩。

“盛总，一个人喝酒太闷了，需不需要我陪啊。”

“滚开！”盛泽天推开怀里的女人。

萧寒眸色微变，挥了挥手，示意女人离开。

“怎么，一个电话，就让你这样暴躁？”

盛泽天陷在沙发里，点了根烟，深吸一口，道：“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腻。”

萧寒似笑非笑，“看来，你想收心，做个好老公了？”

盛泽天不语，一直蹙眉目吸烟，直到一根烟蒂燃尽，他才坐直了身体，道：“寒子，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没玩过，我活了三十年，也确实想好好和她过日子，生两个孩子，赚点钱，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够了”

萧寒冷笑，“打算的挺好，朱婷呢，那个孩子呢？”

盛泽天沉默了片刻，“两码事，朱婷和睿睿我会负责，会养他们一辈子。”

“兄弟，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女人都是小心眼的生物，这两人是横在你们中间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了，你们两个好不了。”

“所以，我打算把事情向她坦白，争取她的理解。”

萧寒高大的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用力吸了一口烟，“理想很美好，现实太骨感，我不看好。”

盛泽天哑然。

……

苏瑶挂了电话，有点心不在焉。

这个男人有点变了，变得对她关心了，要是从前，自己就是几天没有吃饭，他也不会过问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想重新合好的意思吗？

苏瑶用力的捏了捏手机，关节微微泛白。

婚姻里，两个人正正好，多一个都嫌挤，他根本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

手机响。

“苏女士，我是4S店的，你的车子已经修好了，请过来取一下。”

“好的。”

挂守电话，被苏家人一闹，苏瑶的疼痛居然减少了许多，她上楼换了件衣服，拿了包，打车去4S店。

车子焕然一新，根本看不出车身前碰撞的痕迹。

帅气的服务人员把车钥匙交还过去，“苏女士，这款车子您已经开了三年，可以考虑换一辆，现在公司新出了一款适合女士开的车，非常的耐撞。”

“谢谢，我念旧！”

苏瑶挥挥手，钻进车里发动。

这个车不是很名贵，却是她用积了四年的稿费买来的，意义非同一般。

她的大学，念的是中文系，她这人，既不会弹琴，也不会唱歌，别的才艺也没有，闲来时，只喜欢写几笔文字。

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和盛泽天离婚了，那就换个城市，做个专职的作家也不错。

只可惜，纠缠了三年，自己还困在婚姻这座城里，苦苦挣扎。

车子驶进市区，苏瑶一路开向医院。

停好车，她先找了个西餐店，点了个猪扒饭。

吃完，再在边上的超市，买了些水果，去了医院看外婆。

……

B市高干病房里。

苏瑶推门而入，怔愣住了。

病床前，朱婷的孩子睿睿正趴在床上，扬起白嫩的小脸，奶声奶气的和老太太说话。

而小姨蒋欣正抱着胸，笑眯眯的看着祖孙俩。

苏瑶眸光一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尴尬。

“瑶瑶来了，快，进来坐，”老太太眼尖，笑眯眯的向她招了招手。

苏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水果放在一旁，“外婆，我来看你，你好点了吗？”

“早就可以出院了，非说还要让我再观察几天，来，快过来坐。”老太太指了指床边，又道：“这孩子妈妈出去了，交给你小姨看一会，你小姨又不放心我，就把他带来了。”

老太太这样一解释，苏瑶只好强撑着笑笑，手在孩子的脑袋上抚了几下，“真是个听的孩子。”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明明有爸爸，却背着私生子的名声。”

蒋欣的话，让苏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朱婷的妈妈和小姨从小就是闺蜜，感情很好，所以这三年，小姨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只是像今天这样，把话说得这么明显，还是头一次。

蒋欣只看当看见，把孩子牵过去，“睿睿，姨婆婆给你削个苹果，要不要吃。”

“要，姨婆婆真好!”

孩子甜甜的夸了一句，“帮太奶奶也削一个吧，太奶奶生病呢！”

“哎哟喂，睿睿睿真是懂事，知道孝顺太奶奶了，太招人疼了。”

老太太也被孩子这一句话，奉承得露出了笑脸。

苏瑶双手紧紧的叠交着，努力把心底的翻涌隐藏下去，“外婆，你的肠胃不好，不能吃冷的，我把苹果在热水里捂一捂，你再吃吧。”

“苹果放在热水里，哪里还有什么营养。”蒋欣声音淡冷。

“阿欣！”

老太太脸色一沉，转过有笑眯眯地苏瑶道：“瑶瑶，帮外婆捂一捂，快过年了，外婆可不能再呆在这鬼地方了。”

苏瑶苍白的小脸，牵出一抹笑，“外婆好好保养，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我这就给外婆放热水里招一下，”

“睿睿，这一块给太奶奶送去。”

蒋欣削好了一个苹果，故意交给了睿睿。

睿睿迈着小短腿，走到床前，高高举起小手，“太奶奶，你吃。”

老太太看着那冷苹果，犹豫了一会，到底敌不过孩子期盼的眼睛，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真甜，睿睿乖，自己去吃吧。”

苏瑶此刻连敷衍的笑，都撑不起来，脸上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记巴掌。

她有种感觉，自己这一趟，来得真是多余，像个局外人一样。

“外婆，你好好养病，我单位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出院，我再来接您。”苏瑶一分钟都不想再呆下去，撂了撂耳边的碎发，落慌而逃。

老太太等人离开，笑意渐渐淡去。

“阿欣，你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外甥媳妇，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非要故意气她走。”

蒋欣把孩子放开，坐到床边，“妈，不是我说您，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桩婚事，你看看，孩子多可怜。”

老太太冷笑，“怎么，我做的决定，你有意见？”

“不敢有意见，只是你也看到了，小天他根本不爱她，硬生生把两人凑到一起，这是何必呢？”

“你怎么知道小天不爱她？”

“妈，我有眼睛，小天要是爱她，怎么三年了，也没见她肚子有动静？”

老太太脸色铁青地看了女儿一眼，“我看你是太闲了，有这个功夫，先把这孩子的身世搞搞清楚再说。”

“妈，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相信这孩子是小天的，那张亲子鉴定单上，明明白白的……”

“明明白白又怎么样，我说不是，就是不是，别说DNA，就是AAA，我也不信。”

“妈，你怎么不讲道理！”蒋欣简直无语，“明明刚刚还对睿睿……”

“那是因为蒋家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人给我生个孩子玩玩。”老太太一拍床，重重叹了口气。

……

“让一让，快让一让！”几个护士推着单架车，一路小跑过来。

苏瑶浑浑噩噩穿行在人群里。

眼看就要撞上，一只有力的手一伸，把她拉过去。

“大嫂，你小心。”

苏瑶恍然抬起头，看清来人是谁，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盛俊雕塑般俊秀的脸，透着担心，“大嫂，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瑶转身离去，盛俊的身影却迅速的挡在面前。

“怎么，还有事吗？”

盛俊低下头，看着面前楚楚惹人怜的女人，温柔一笑，“大嫂，有什么难事，只管找我，我虽然没有大哥这么能干，但是，小忙还是帮得上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苏瑶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心里觉得无比的可笑。

因为盛泽天从小在蒋家长大，对蒋家人的感情非同寻常，所以自己用尽力全，讨着蒋家的每一个人，期望他们能把她当作家人看待。

可惜，三年了，自己在他们面前，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原来，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的，有些事，就算你努力了一辈子，也只是徒劳。

苏瑶抿着唇，眼中闪过一后痛楚，“谢谢，我先走了。

女人的背影瘦削，单薄，让人有种强烈的保护欲望，盛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双目沉寂的可怕。

“是不是楚楚惹人怜啊？”朱婷不知从何处走出来，声音像条蛇一样，丝丝带着冰冷。

“确实让人很心疼。”

“你说这样的女人，如果压在身下，男人是不是很有征服的欲望。”

盛俊收回视线，忽然伸手捏住了朱婷的下巴，俊眉高高挑起。

“至少，比你这样的货色，更有征服欲望。”

“你！”朱婷气急败坏。

“女人，别在我面前挑拨，要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外婆终于可以出院了，老太太嚷着在医院无聊，找了不少人回去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苏瑶穿了一件微薄的针织衫，水红色，衬得她白皙的皮肤，像是能透出光来一样。

盛泽天眼睛里闪出惊艳，眉头却皱了皱，“怎么穿这么点？”

她不知道今天外面有多冷吗？

苏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两家离得那么近，路上也用不了几步，有什么关系？

盛泽天看了她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跟她一块儿出门了。

“外婆，我们来了。”

“瑶瑶和小天来了？瑶瑶今天可真好看，我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的。”

外婆笑眯眯地招手，让苏瑶到她跟前说话。

苏瑶仰着笑脸，脸上的表情柔顺乖巧。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老人家，这几年，如果不是外婆，她大概，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盛泽天看了一眼屋里，只有蒋昱和蒋婉，“小姨呢？”

蒋昱吊儿郎当地揽着盛泽天的肩膀，“去接人了，哥，今晚……，你撑着点。”

盛泽天眉头微蹙，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爸爸……”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苏瑶脸上的笑容凝固住，转头看向门口。

那里，蒋欣的身边，站着一个娇柔美丽的女子，她手中牵着的幼童，已经朝着盛泽天扑过去，被他稳稳地抱在了手里。

这样的场面，不管看多少次，苏瑶的心都会尖锐得痛，痛得她无法呼吸。

低下头，苏瑶的脸色已经苍白，嘴边的笑意也十分牵强。

盛泽天抱着睿睿，余光忍不住去看苏瑶，却只能看见她微垂的侧脸。

老太太皱了皱眉，“阿欣，我说过今天都是自家人聚会的呢？”

朱婷面皮一僵，立刻垂下眼，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人心里生怜。

蒋欣笑着走过去，“妈，婷婷怎么是外人呢？睿睿也是阿天的孩子，你前两天不是还很喜欢的吗？”

对着自己的女儿，老太太也不好现在发火，只是眼神连瞟都没有瞟向朱婷，是拉着苏瑶说话，权当没有这个人。

朱婷脸上火辣辣的，欣姨说，老太太已经接受了睿睿，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也太固执了，她哪一点比不过苏瑶？

“小天……，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这就带睿睿回去。”

朱婷满是自责地想要将睿睿抱过去，可是睿睿和盛泽天关系亲密，怎么也不肯松手，“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嘛！”

“小天……”

朱婷急了，想要去硬掰睿睿的手指，被盛泽天给挡开。

“算了，来都来了，外婆……”

盛泽天不想让睿睿失望，只能去哄外婆高兴。

然而他才刚走近，苏瑶就立刻站起来，让到一旁去，仿佛不愿意跟他有任何接触。

盛泽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大概，又让她伤心了。

蒋外婆最疼盛泽天，拿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疼，于是只能作罢，只仍然不理会朱婷。

只是外婆不理会，朱婷的周围却围着不少人。

“婷婷姐，我发现一家法国餐厅很不错哦，下次咱们一块儿去。”

蒋婉围着朱婷叽叽喳喳，朱婷是她从小的偶像，长得又漂亮，又什么都会，她早就将她当做自己正牌的嫂子了。

蒋欣也对朱婷嘘寒问暖，仿若自己的女儿一般。

相较于她们的和谐，苏瑶，就像是个外人，除了外婆跟她说话，她的身边，冷冷清清。

连蒋昱见了都忍不住，“哥，我看你要不就娶了朱婷姐算了，你看多融洽？嫂子这样，我都替她难过。”

盛泽天一记眼刀扫过去，冰冷得让蒋昱打了个寒颤，他说错什么了？

盛泽天将睿睿放下，看着那抹瘦弱却坚强的身影，拳头忍不住紧握。

他也不愿让她难过伤心，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他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他不想放开手，一点都不想……

……

外婆有些累了，苏瑶扶着她去屋子里休息。

出来的时候，盛泽天和蒋昱并不在，蒋欣、蒋婉和朱婷聊得热火朝天近，没有人注意到她。

苏瑶也没注意，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外面冷冽的空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呵出去的气，都是淡淡的白雾。

已经这么冷了……，也是，就快要除夕了……

蒋家的别墅，比她和盛泽天要大一号，前面有一个露天的庭院，当中一个小喷泉，十分有情调。

苏瑶慢慢地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喷泉那里。

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睿睿？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

苏瑶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们怎么会让一个孩子独自出现在这里？他还那么小。

只是苏瑶却不打算管，这是朱婷和盛泽天的孩子，她还是少接触为妙。

这么想着，苏瑶转身就想走，可就在这时，她耳边听到“噗通”一声。

迅速转头，刚刚还在喷泉边玩耍的睿睿，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瑶脑子一紧，腿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喷泉跑了过去，不会吧？难道真的掉进去了？这么冷的天！

三步两步跑到喷泉边，苏瑶的心猛地缩成一团，喷泉里的水不深，可是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也是可以致命的！

想都没想，苏瑶立刻也跳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孩子抱上来。

刺骨的冰水渗透到身体中，苏瑶冷得牙齿都打起架，可睿睿似乎已经要失去意识，她赶紧想出去找人过来抢救。

“睿睿！你想对我的睿睿做什么？！”

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一道人影迅猛地冲过来，将苏瑶手里的孩子抢过去，又一把猛地推开她，让她想爬出去的身影，重重地落回了喷泉池里。

人影晃动，刚刚空无一人的庭院里，挤满了人，连已经休息下的老太太都惊动了。

“小天，小天！睿睿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

朱婷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几乎要站不住。

她手里的睿睿，青白着脸色，冻得嘴唇都已经发紫。

“快、快送去医院！”

老太天跺了跺手上的拐杖，蒋昱立刻去发动车子。

这时，朱婷却又冲回到喷泉边，脸上泪流满面，竟然是给她跪下了。

“苏瑶，我求求你不要伤害睿睿，他是我的命啊！你再怎么恨我，再怎么讨厌我都没关系，你都冲着我来，可是睿睿，他才三岁！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苏瑶刚刚被推回池子，现在几乎全身都被冰水浸透。

她的嘴唇发紫，牙都打着哆嗦，可是却直直地看向朱婷，“我没有，要伤害睿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