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也知她执拗,如果强行将她抛出,指不定她还会接二连三地再干出甚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当下沉吟道:“你可信我?”
她点头点得太急,话都说不出,只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好,你或可助我。”
果然这话说完,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竟能帮到他!
这种时候,给她些许希望,真比什么都强。
时间紧迫,他语速轻快:“我要你将所有乙木之力都收集起来,凝作一枚乙木之种,再将你多余的魂力和那种奇特的药效都灌注其中。它对我有大用!”
宁小闲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即闭眼。
长天旋即见到淡淡青光自她皮肤底下透出来,将她整个人儿都映成了玉雕一般。
未几,所有光华都凝到了她掌心,渐渐凝成了一枚青色的种子。
这类种子,她以往在战斗中就时常运用,能以之为核心,催生出各种各样的木系神通,但在识海中凝出来还是头一遭儿。她光顾着看顾这枚种子,没注意到长天化身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像是既欢喜、又惊讶,此外还有如释重负。
他轻轻伸掌,覆住了她的小手,于是她往种子当中灌注神仙倒效力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十倍不止!
这东西哪里像种子,分明就是个干燥的海绵,饥饿至极地寻求来自她的给养。
以她此刻的魂力,以她服下的“神仙倒”效力,居然都险些支撑不住,转眼间就有快要被吸成薄薄一层魂干的感觉。
这一下真是将她吓得不轻,要知道魂力被压榨过度,最后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哪。
幸好这种子终归是得自她的乙木之力,幸好长天也不会害她,终于在她的魂力基本见底时,乙木种子停止了对她力量的疯狂汲取。
她睁开眼再看这枚种子,发觉它居然长出了稚嫩的根须,并且头顶上也发出了一个细巧的小芽,翠绿可爱。
萌发了?
是了,她身上的“神仙倒”效力,原本就能令神魂加速。乙木之种吸取了她的魂力作为营养,又在这等强大的催化剂作用下,居然就已经迅速生长了。
长天见她一下变得虚弱,连魂体颜色都淡了许多,面上却反而露出放心之色:“你身上那奇特的药力,多半已经被乙木种子吸走,你返回己身后,受到的创伤会减弱许多。”
都伏末说过,她的魂力是被强行扩张的,再加上服用了远远超过己身最大承受限度的“神仙倒”,所以她就算能从长天的神国活着回来,返回己身之后也有可怕的恶果等着她,最可能的后果就是精神分裂,再稍好一些就是神魂受到重创,沉睡不醒。
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后遗症。从这一点来说,都伏末自一开始就没安着什么好心,毕竟在原本的计划当中,他作为敲门砖,本身是要殒在通天门那一关的,那么后面长天如果能够借助“神仙倒”的药力反过来击垮阴九幽,横竖他也报复不着这杀身大仇人了,不如就弄残了他的女人,能令他心中悲怒也好啊。
这层道理真是不难想通,莫说是她了,就是涂尽也一早明白。可是她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就算时光倒流,让她重选一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再来过一遍。
不过从她进入识海世界以来,长天始终关注着她,对她魂魄的异常也是心中有数。在这等非常时刻,他依旧没忘记要消除她身上的隐患。
这就是都伏末百密一疏的地方。
他们使用了桂先生的神魂,作为运送大剂量“神仙倒”效力的媒介,这才能将药力从现实带入识海里交给长天。同理,宁小闲的魂魄,和桂先生又有多少区别呢?长天一样可以将宁小闲的魂魄看作是媒介:用她身上残存的“神仙倒”效力来催生和灌溉乙木之种的媒介!
既然魂力和药力都被这枚奇异的种子吸走了,那么“神仙倒”对她的损害,很有可能就被降至最低。
其实在识海世界中,无论是阴九幽还是长天出手,都未必能达到这样好的效果。乙木种子是由她自身的星力凝成,魂力和药力对它自然是毫无排斥。
长天化身接过种子,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乖乖出去,等着我。”
她犹疑一下。
他循循善诱:“我可曾令你失望?”
“不曾。”这一回她很坚决地摇头。
“那么,便再信我。”他低低一笑,“我保证,有这种子相助,你睁开眼不久就能见着我了。”
她真能帮他这么大忙?她眨了眨眼,自然不敢全信,可她知道长天惯不喜旁人质疑他,哪怕是她,所以也只得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重重一吻:“我等你。”
她转头望了最后一眼,恰好看见在极远之处,巴蛇将阴九幽幻化出来的怪物,从半空中压入了金海,除了掀起滔天大浪之外,二者都不见了。
识海世界再一次晃动,像是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她的时间到了,再不舍,也必须上路。
宁小闲接过他递来的琉璃盏,纤手在情|郎身上轻轻一撑,就脱离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转身跃入金光漩涡当中。
这一次,她仍然选择了相信他。
相信他必能再次完成对她的承诺。
在她离开之后仅仅几息,金光闪动几下,漩涡也慢慢消失于空气中。
神国的大门,关闭了。
秩序崩塌,连金乌都无法再照耀大地,神国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金海上波澜渐平,阴九幽终于再没有露面。
这时,长天化身却抬头面向识海的最中央。
那里,原本是定海柱所在的位置。
……
宁小闲后脚跟刚刚迈过那扇气势恢宏的大门,就听得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沉闷声响。
通天门,关上了。
她怔怔抬头,伸手抚着紧闭的大门。
这扇巨门依旧传递过来亲切和温暖的感觉,仿佛老友重逢。可是这里很太平,没有震动、没有摇晃,门那一边的动静,半点也听不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