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桌子的珠光宝气不见了,慕积微微闭眼告诉自己,那都是别人的,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王储抬爱而已。”
她点了点头,很理解:“您毕竟是王廷高官,可惜了。”
话不必挑明,两个都是聪明人。
慕积是王廷的左参知,私受王储奖赏的钱物,一次、两次倒也罢了,若是次数再多,那可就要落人话柄了,毕竟沙度烈的现状有些特别,啚炆的封邑在外,并不站在王廷权力的核心。慕积领王廷的俸禄在先,若是再拿王储的好处在后,那就是弄不清自己效忠的对象了,随时会被撤换掉。
他也不是傻蛋,对方主动挑起这个话题,想来是打算从中引申了:“重溪有话请直说,我很累了。”
“好,那么我就直言不讳了。”宁小闲笑了笑,“请将我引荐给王储吧。”
慕积大吃一惊,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眼神里的含义简直不言自明。
就这副模样,还想去侍奉王储吗?
宁小闲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误会了,微愠道:“想到哪里去了?听说储君有一笔急用,最近想找王廷借钱,结果进行得不太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时空裂隙快开了,啚炆也着急扩充自己的军备和人手,届时才好打响抢滩登陆战的第一炮,偏偏他的封地面积不大,废土化又越发严重,所以收上来的税金远未达到预算。他也是无法,只得来找王廷拨款。
老实说,王廷确实需要封地的王侯在天隙洞开以后出力出军,占领更广袤的地盘,所以王侯从王廷那里成功借钱是有先例的。可问题在于,啚炆从来没有打仗的经验。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宁小闲处于大监国那个位置,也并不指望从他的领军那里得到多少帮助,并且别忘了,啚炆可是厚土部族的纯血子孙,啚末唯一的儿子,乌谬对这家伙的心理也是了若指掌,知道他在沙度烈两位老大的光环下也已经抑郁了很久,要是他有了钱又有了人,到南赡部洲占好一块地盘自立为王,那可就有得沙度烈头疼的了,毕竟同室操戈最伤元气。
宁小闲最佩服乌谬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他在王廷上并没有当场拒绝啚炆的请求,而是告诉他,只要自己先筹集到二百五十墨晶,王廷必定也免息借给他二百五十墨晶。
二百五十墨晶是什么概念?两亿五千万墨金。
整个王都的人口大概是一千七百万左右,这笔钱就相当于每个人都要交十五墨金给王储,啚炆才能筹够这笔钱。可想而知,储君殿下是绝对弄不到这么多钱的,所以王廷理所当然不用掏腰包了。
这是赤果果的刁难,也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但是乌谬也没将话说死,因为啚炆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甚至乌谬自己来完成可能都是轻而易举,这是他弹性政治的一种手段。
慕积点了点头。这都是当廷提出来的,连秘密都不算。重溪有个在廷里当差的哥哥,当然能拿到这样的第一手消息。啚炆最近很是消沉,也与借款不顺有关。大监国太强势了,只要他不松口,啚炆和底下的官员关系再好也是白瞎。
“那即是说,王储身边不少美姬,只缺良材。最近时机正好,我有办法帮着王储筹上一大笔钱,说不定他就够着这数百魔晶的门槛了。”
慕积大讶,想了想才笑道:“我也缺钱,你要有好点子,不妨先支援我。”他也明白,重溪今日的邀谈必然是重泯授意。重泯的能耐他已经见过了,敢推荐自己的妹妹,则重溪必有所优。
宁小闲也像他先前那样,目光在他全身上下一扫,说话也就不客气了:“大人也算有些头脑,在大都开了几个粮铺子。只可惜接下来生意要不好了。”这是慕积想试探她的能耐。
慕积呃了一声:“你怎么知……”话音未落,想起来自己好像对重泯说过,“是姐夫开的铺子,我代为打理罢了。为何这样说来?”
“圣族对粮食的需求不似人类那么频繁,回复剂虽然供应一天份量,但用过后三、五天乃至数月不必进食的大有人在。再说现在王廷赏赐每户十五日口粮,恐怕粮铺生意接下来要惨淡了。”她笑了笑,“最重要的是,两年后我们就要大举进攻南赡部洲,届时那里有好土好米,大后方不需有这样多余粮,所以接下来可能有大量粮食投放市场。慕积大人,个人是争不过官家的。”
宁小闲说得分毫不差,铺子生意不好。慕积呼出一口气:“那要怎办?”他也隐约察觉接下去境况不好,但他毕竟还没亲身做过生意,不能像她这样从国政方针去判断市场,现在听来,只觉豁然开朗。
“很简单,趁着衰败之前赶紧转行。”
慕积还是有些不服气:“竟然如此严重?如果我经营几间粮铺尚且如此,那些个大的粮行岂非应声而塌?”
宁小闲忍不住笑道:“你不必担他们操心,若我没有看错,他们得到风声比我们早,手段也比普通人多,自有办法避过这许多风险。”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玉先生。玉琳琅经营的种类极多,按理说原本是粮食占了大头,但根据她了解到的情况,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玉琳琅的举动是个风向标,让她的判断更有把握。
宁小闲耸了耸肩,“粮食便宜,又是官家放出来的,质量比市面上的好。慕积大人如果还想经营这个铺子,干脆改作点心吧,从人类奴隶当中选取一些心灵手巧的。黑水城里面七、八种点心都用最普通的粮食就可以做好,味道却不差,我可以再提供几个改良过后的方子给大人。粮食价格低了,说明成本也降低,大人何不一试?”
是了,还有人类奴隶可以用。慕积听过即有点儿心动,人类比蛮人心细,奴隶又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不存在将秘方外泄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