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敞开心扉（一）

方锦年回神，朝他看过去，他正深深地凝着她，目光热切，对上他的视线，心跳，隐隐漏跳了一拍。

方锦年把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咬了咬唇，没应他，其实也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但这次，还是鼓足勇气，没有把目光别开。

陆靖琛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能将她的小手，牢牢地握在掌心。

“还在生气？”他一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抚了抚她额上那乱了的发丝。

方锦年斜他一眼，哼唧一声，不说话。

看着她那别扭的样子，陆靖失笑，手掌捧着她的脸，拇指缓缓摩挲着她那她细腻的肌肤。

一下又一下，像是爱抚，带着爱怜……

方锦年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抬手，要把他的手抓下来，可手还未抬起来，就听到陆靖琛那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落下来。

“对不起……”

方锦年怔住，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年年，对不起！”陆靖琛凝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语气，诚恳而郑重。

方锦年听着，只感觉鼻尖一酸，止住的眼泪，哗地一下又涌了下来……

看着她脸上那毫无预警的泪水，陆靖琛心口一紧，有些手足无措，忙开口，“怎么又哭了！”

他不问这句还好，一问，方锦年的眼泪掉得更汹。

那些散去的委屈，瞬间又积聚到了心头。

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

陆靖琛忙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过纸盒，抽了几张纸出来，要替她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却被方锦年躲开了。

“不用你擦……”她赌气似的哼一声，只自己拿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眼泪，越抹越多……

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陆靖琛既心疼，又无奈。

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轻声哄着，“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以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眼泪竟有这么厉害，能把他哭得方寸大乱。

也从来不知道，女人耍起脾气来这么难哄。

更加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低声下气地去哄谁。

她方锦年是第一个，也绝对会是最后一个。

他只感觉，她流得那些眼泪，像是刀子一样插在他的心上，叫他呼吸不畅。

尤其是她可怜的哭声，真真是把他哭得整颗心都拧在了一起。

“你怎么会有错，错的人是我，我就不该出现你面前……”方锦年一边抽噎着，一边反驳道。

想起，之前他走得决绝的样子，心头又是一阵闷疼。

陆靖琛头痛不已，“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先不哭了好不好……”

他只想赶紧让她止住哭泣，柔声哄道。

抬手，要把她脸上糊了一团的眼泪，擦掉。

方锦年却是把他的手拍下来。

“陆靖琛，什么叫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在道歉！”

陆靖琛有些懵，“我怎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了，我是真心实意说的啊！”

方锦年哼一声，“算了吧，你就是敷衍我！”

陆靖琛一脸憋屈，“好好好，算我敷衍你，那你要我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方锦年报复似的，想也没想绝情道。

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心里的怒气其实，早已消散了。

陆靖琛眸光一紧，眉头倏然拧成了一团。

“你不是把我电话都拉黑了么，你还要我原谅你做什么。”方锦年忍不住抱怨道。

“你给我打电话了？”陆靖琛眸中一亮，有一丝惊喜自眼底划过。

他一眼期待地看着她，心头，瞬间被喜悦填满。

“没有，没有，谁要给你这种坏蛋打电话……”方锦年口是心非地吼道。

堪堪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

之前在晋城，她和鲁姐挂断电话，就给他打，可电话那端却始终处于占线的状态。她只以为是他在和谁打电话。从路上，一直到机场，就像个傻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拨打着。

得到的回答却都是一样……

直到后来，在机场追上他，看到他那冷漠的神情。

她才恍然。

“陆靖琛，你走开……唔……”她推他，话还没说完，陆靖琛捧着她的脸，又吻了过来。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像刚刚那样，浅尝辄止。

“年年，对不起……”他由衷地道歉。

方锦年哼一声，“我不听……”

像个任性的小孩，陆靖琛第一次发现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有些想笑，心头更多的是怜惜。

“把你电话拉黑是我不对，但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么？”陆靖琛捧起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目光深邃，像是汪洋大海。

方锦年眨了眨大眼睛，满眼不解，“你什么感受？”

陆靖琛轻轻叹息了一声，而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年年，你是我第一个表白的女人，也是我第一个主动去追求的女人，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去追谁，长这么大，也从来都是别人倒追着我，不是我自以为是，以我现在的身份，只要我一句话，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你，却是唯一拒绝我的女人，在你这里，我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甚至，为了你，我三番两次地跨越我自己的底线，可你呢，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开，你让我作何感想？”

陆靖琛的话，深深地震撼着方锦年的心。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陆靖琛的心里，竟是这样的存在……

一时间，心里五味成杂，各种滋味都有。

“年年，我是个强势的男人，在感情方面，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用明说，大家心里都清楚，感情的游戏，我陆靖琛不是玩不起，而是我不想玩，你懂吗？”

方锦年怎么会不懂，她吸了吸鼻子，压着胸口的酸楚，“那你又有没有想我的感受，我为什么要拒绝你？陆靖琛，我从没想过要和你玩什么感情游戏的。”

她玩不起，也更加不敢玩！

“年年，如果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你觉得我还用等到今天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方锦年不明白……

“年年，我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吗？”

“陆靖琛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你我的身份摆在这里，我根本就配不上你。”说到这里，方锦年的声音有些低落。

“什么才叫配得上？难道就因为你结过一次婚，就配不上了？”陆靖琛蹙眉，很显然，他不能接受她这种观点。

方锦年抿着唇，沉默了一瞬。

半晌，才开口，“陆靖琛，即便我和景南城离了婚，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句话，她说得很低很低……

“为什么不可能！”陆靖琛眉心一紧，逼问，语气转凉了些。

方锦年看着他，心尖颤动得厉害，她攥了攥手指，“就像你大哥说的，即便你能接受，那你的家人呢？他们能接受你和我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吗？他们不能接受的，你身份这么高贵，将来要娶的女人，也只能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而不是像我这种二婚女人，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她还有个女儿，一个父不详的女儿，他能接受吗？陆家能接受吗？

想想都知道，不能的！

这句话，方锦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她低着头，心尖，闷闷地发痛……

陆靖琛不让她逃避，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一次性都要说开，抬手，把她垂下去的脸，抬起来，定定地看着她，“方锦年，就因为外人的眼光，所以，你不敢往前，你要拒绝我？”

方锦年不否认，“陆靖琛，人言可畏。”

去他的狗屁人言可畏。

“方锦年，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话是这么说，可，谁又能真的做到不被舆论所影响呢，更何况，陆靖琛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身上的关注点本来就比旁人要多得多，方锦年没那个信心，“陆靖琛，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能不在乎外界的声音，但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