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的山谷内,晨曦初起,淡金色的光芒宛若薄纱般覆在四周连绵起伏的山脉上,遥望而去,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梦幻辉煌之感。
不过此刻眼前的这般美景,已经在谷中茅屋外跪了大半夜的缪裳却无心欣赏。垂眸敛眉看着眼前的泥土,思绪早已乱作一团的缪裳已无力去思考那面具男子到底会如何处罚她。
只要不让她离开他的身边,任何惩罚缪裳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交错的混乱思绪中,缪裳心中却又生出一抹不甘来。
本来让朝歌城的局势越来越乱就是那面具男子计划中的事,这次她虽瞒着那面具男子,自作主张的去让挑唆楚鸢对百里松和百里天奇出手,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那面具男着想。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幻王府和凤惜竟然早有防备,而且还将计就计的将百里松和百里天奇瞒天过海的救了出去。经过这一夜,朝歌城内的局势确实更乱了,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这样的乱,是凤惜他们最想看见的。
一想到这次她竟然替凤惜他们做了一次嫁衣,缪裳心中就堵的难受,似有一团熊熊烈火不断在心间跳动,要将她所有的理智全部给吞没一般。
就在缪裳越想越恼怒之际,紧闭的房门倏然被人打开,缪裳抬眸看去,正好对上了那面具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来你还没反省够?”开门的刹那,那面具男子已将缪裳的表情全部尽收眼底,缓步走到缪裳面前,那面具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缪裳,轻笑着问道。
明明含笑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意味,可听在缪裳耳中,却像是冬日里的寒风拂过心底一般,让她身子忍不住一颤。
“缪裳知错,请主子责罚。”半晌的咬牙凝神之后,缪裳才朝着那带着面具的男子匍匐拜下,沉声说道。
“知错……呵,那你倒是与我说说,你错在哪里了?”那面具男子闻言,立刻轻笑着对缪裳问道。
此言一出,缪裳当即愣在了原地。
若是换做以前,只要她认错,那面具男子要么是径直责罚她,要么便会不追究她的行径。可这一次这面具男子却向她继续追问下去,缪裳就算不抬头,也知道那面具男子眼底的笑意在此刻有多冷。
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动怒极深。
跟在那面具男子身边十余年,缪裳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做凤惜的女子。
想到这里,缪裳心中的怨恨顿时变得越发的深了,低垂的容颜也因为嫉妒和怒火而显得有几分狰狞变形。
“缪裳,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所以才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见缪裳不语,那面具男子倏然笑意微敛,语气也在刹那变重了一些。
听见那面具男子的这一番话,缪裳顿时心中一颤。同时也像是有一把尖刀猝不及防的插在了她的心口处,不仅让她痛的无处可躲,也顺势揭开了她心底深藏的那一处不敢示人的疤痕。
她怎么敢忘记,他是主,她是仆。
就算他对她再纵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可以随意任他操控。但谁到底,他们之间一直都隔着一道她无法跨越,也不该去跨越的沟壑。
如今她却痴心妄想的去跨了这座沟壑,触动了他的底线。等待她的结果是什么,缪裳几乎已经不敢再去想了。
“主子,缪裳真的知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心中的妒火,背着主子去挑唆楚家大小姐向镇国公府出手。缪裳甘愿接受任何责罚,只求主子不要赶缪裳走。”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缪裳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具男子,缪裳满目哀求的说道。
“你是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我怎么舍得赶你走……”对上缪裳那满是哀求的眼神,面具男子轻轻一笑,扬手覆上缪裳的一边脸颊,十分温柔的轻抚道。
听见那面具男子的话,缪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对他还是有存在的价值。
“不过,这次你做的事情让我很不高兴。若是继续再放任你这样下去,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自家养的猫,若是爪子太过锋利,迟早会伤了自己。”就在缪裳一口气还未彻底松去的时候,那面具男子忽然又发出一声轻笑,抚摸着缪裳的手掌也停了下来。
在缪裳错愕不解的目光下,那面具男子朝着她露出了一抹十分蛊惑人心的笑容。旋即不待缪裳回神,覆在缪裳脸上的手掌便骤然大力一抓,在缪裳忽然发出的惨叫声中,竟然将她半张脸皮给硬生生的撕了下来。
“啊……”脸上剧痛让缪裳当即便弯下了身子,想要伸手去捂伤口,却又因为手掌覆上那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带来更加疼痛的感觉而不得不放弃。
“这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再有下一次,从你身上撕下来的,就不止半张脸皮了。”听见缪裳的痛苦哀嚎声,那面具男子眸中不见半丝怜惜。扬手将那半张染血的脸皮扔在缪裳身侧,似笑非笑的落下一句,那面具男子便转身朝着茅屋内走去。
本就遭受着剧痛折磨的缪裳听见那面具男子扔下的那一句话,心中顿时泛起一抹凄凉的绝望之意。
缪裳知道那面具男子素来心狠手辣,可她着实没有想到,他的狠竟然有朝一日会落到她的身上。
若有下一次,从她身上撕下的就不止半张脸皮?
他这是在告诉她,若有下一次,他必定会将她拆骨抽筋吗?
今日她不仅毁了她的脸,也将她的心推入了绝望的黑暗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凤惜的贱人。
此生她若不杀了凤惜,她缪裳誓不为人。
远处晨曦跳动,一轮红日自连绵起伏的山间缓缓跃出,刹那间金光万里,交叠着之前的那一层橘黄色光芒,将这一片广袤的天地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血红色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