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爷带着许惠一走,这段时间热闹不少的徐府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范氏腾出了手,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徐明菲三兄妹身上。
特别是徐明菲,再过不久就正式满十岁了,范氏连着几天招来了锦州城中有名的绸缎铺子和首饰铺子,忙着给徐明菲添置新东西。
“娘,今年已经添了不少衣衫了,用不着了吧?”徐明菲被人围着量尺寸,只觉得头大如斗。
偶尔真来一下,作为一个女人,她也是很开心的,可天天这么弄下来,她就累得慌了。
偏偏徐文峰和徐文卿那两个家伙不但不帮忙,还跟闲着无聊一般,凑在范氏身边,帮着范氏为她选料子。
“胡说。”范氏放下手中的一块妆花尺头,嗔了徐明菲一眼,“你马上就是十岁的姑娘了,要是衣服首饰少了,出门应酬可是要被人笑话的。再说了,你这算什么多,娘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一季的衣衫最少都得堆两间屋子。”
“那妹妹岂不是最少要堆三间屋子才行?”徐文峰凑趣道。
“二哥!”徐明菲语带警告的喊了一声。
徐文峰眼睛一弯,也不怕徐明菲警告,背过身偷偷的笑了起来。
“你二哥说的没错。”范氏赞同的点点头,略带骄傲的道,“明菲你可是咱们徐家嫡出的小姐,就是做再多的衣衫也不为过,前几天你外婆还特意让人送了南边最时新的料子,你要是今年不穿,明年岂不是就过时了?”
徐明菲嘟着嘴,没吭声了。
在这种事情上,她一向都是说不过范氏的。
“太太,夏家送喜帖过来了。”蔡婆子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到了范氏的面前。
范氏一听到“夏家”这两个字,眉头就是一皱:“什么喜帖?”
“太太您忘了,是夏小姐和王副使大人家二公子的喜帖。”蔡婆子恭谨的回道。
作为范氏的心腹,蔡婆子也知道范氏不太待见夏家的,只是人家帖子都送上门了,范氏又负责主持徐府的中馈,她也不能当做不知道一样将帖子给扔到一边不管。
不看僧面看佛面,徐大太太是厌弃了夏家兄妹没错,但对夏老太太还是留着几分情面的。
“真是。”范氏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喜帖。
徐明菲三兄妹听了蔡婆子的话,不约而同都将视线落到了夏家送来的喜帖上面。
关于夏娇蕊设计徐大爷不成,反而成了王家儿媳妇这件事,徐文峰和徐文卿两个人都只隐隐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多,却不知其中详情。
“七月初十?”范氏接了喜帖,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记得当初王家下聘的时候,两家人商量的婚期应该在八月才对,怎么提前了?”
“听送帖子来的小厮说,是王副使大人那边的主意,说是王二公子的外祖父身体不好了,要是把日子提前的话,怕到时候会耽误。”蔡婆子回道。
一旦王立峰的外祖父去世,按理说王立峰也要守孝的,到时候肯定不能成亲,只能把婚期往后退。
只是王家和夏家这门亲事本身来得就不太正,要是拖久了中间出个什么岔子的话,又会是一桩麻烦事儿。
“夏家就这么同意了?”范氏问道。
“王二公子今年都十九了,夏老太太心疼孙女婿没人照顾。”蔡婆子回答得有些婉转。
在大熙朝,女子十八岁之后出嫁的都多了去了,更何况是男子,之所以会拿着王立峰的年纪说事儿,不过就是想给夏娇蕊留点脸面而已。
范氏这么通透的一个人,哪里会听不出蔡婆子并未言明之意?
估计夏老太太不是心疼孙女婿没人照顾,而是头疼夏娇蕊,想着方儿的要将夏娇蕊提前嫁出去才对。
自打王家和夏家定了亲之后,夏老太太就再也没有来过徐家,顶多就是偶尔让人送点新得的吃食之类的东西。
对此,徐大太太也并未说什么,吩咐人将东西收下之后回一份不重不轻的礼,就算是揭过了,不复从前对夏家的亲厚样儿,可见是与夏家起来间隙。
范氏本就不太喜欢夏娇蕊,如今夏家因为夏娇蕊的事情与徐家疏远了,她没有想要从中斡旋的意思,徐大太太什么态度她照搬就是。
“到时候去添份妆。”范氏将喜帖放到了一边,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徐文峰见范氏这样,眼珠子一转,便笑着道:“说到日子,邵祁回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少了个人一起进出,还真是怪不习惯的。”
听到徐文峰突然提起邵祁,一旁的徐明菲不由心中一动。
“你就知道玩,邵祁八月就要参加乡试了,这个时候定是在家里怎么能到处跑?”范氏没好气的瞪了徐文峰一眼,“你邵伯母对邵祁期望甚高,要是这次他能够顺利通过乡试,邵家光耀门庭指日可待了。”
“我哪有到处玩,爹也给我布置了不少功课的……”一提到这方面的事,徐文峰就显得有些气短。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功课?”范氏冷哼一声。
徐文峰缩了缩脖子,干脆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个月都没下过雨了,也不知道邵家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家那么多田地,遇到大旱的话秋收就不好看了。”范氏略带忧心的道。
“所以说还是经营铺子比较好,看天吃饭说不准。”徐文峰忍不住开口道。
范氏再次瞪了徐文峰一眼:“经营铺子是商户之本,一旦决策失败,血本无归都是有可能的,相比起来田地更为可靠。”
徐明菲暗暗点头,觉得范氏说的不错。
商人收入高但是相对的风险也高,田地就不一样了,就算是今年收成不好,只要的田地在就没事。
作为两世为人的徐明菲,因着受着前世的影响,在没有妥善的经商之道之前,多少也觉得土地屋子等恒产更为可靠一些。
“我看外祖家就很好。”徐文峰提起这个就两眼放光。
“那怎么能一样?”范氏忍不住捶了徐文峰两下,“你外祖家祖上也是地里刨食的,只是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抓住机会做了盐商。盐商看着是风光,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可走出去就被人叫没规矩的暴发户,遇到读书人家就被贬得一文不值的。”
提到这个,范氏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无奈。
“实惠比虚名好多了。”徐文峰嗤之以鼻。
“你这混小子,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范氏一恼,又开始拧徐文峰的耳朵了。
在这世上光有银子有什么用?没办法保住那些银子的话,也不过是成了别人随时都可以下口的肥肉罢了!
要不是为了给家里找个靠山,她当初也不会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看上去落魄无比的徐家了,还不就是看中了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读书的能力。
可惜她娘家子侄都不是读书的料,要是范家能供出个进士的话,那他们范家才是真的稳固了。
在范氏那边折腾了大半天,用过午膳之后,徐明菲终于能够喘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她刚一进院门,云儿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小姐,我哥哥带信过来了。”
“快给我看看。”徐明菲闻言精神一振。
云儿的哥哥柱子在徐家后门处当差,进出徐府都比较方便,府中有不少人都喜欢让他带东西,自从邵祁回了邵家之后,柱子就多了一项负责接送邵祁和徐明菲来往的通信了。
拆开带着淡淡墨香味儿的信封,邵祁那一手俊秀风流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信的开头部分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无非就是写了些寻常的问候,添了几件通州那边发生的趣事。
只是在末尾的时候,邵祁浅浅的提了一下上次他们两个遇到的强盗事件似乎有些眉目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眉目,信中却没有提及。
徐明菲知道邵祁这个人最为妥当,没有查到什么东西的话,根本不会在信中写出来。
可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着实让她心里有些难受,提笔回信的时候原本想要在信中问问的,只是想着此时距离乡试也不远了,为了不让邵祁分心便打消了那个念头,只在心中细细叮嘱了让邵祁好好复习。
不过让徐明菲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封信一去,直到她去参加夏娇蕊婚礼都没能得到是邵祁的回信。
七月初十,徐明菲跟着徐大太太和范氏一起去了夏家。
夏家是外来户,加之搬出去之后就与徐家疏远了不少,因此这次夏娇蕊出嫁,夏家大多只是请了一些邻居而已。
徐明菲在夏家的宾客中转悠了一圈,一个相熟人家的小姐都没有看到,不禁让她对夏娇蕊的人品再次感叹一声。
住在徐府好几个月的功夫,夏娇蕊也沾着光认识了不少锦州城大户人家的小姐,结果她成亲这么大的事儿,确实一个来捧场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夏家根本就没请,还是夏家送了喜帖之后人家找了借口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