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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锋利的刀面,刃口扎入掌心,李长薄清醒了许多。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
李长薄强撑着站起来,地上粘腻滑溜,李长薄滑了几跤,满身满手都是脏污,他默数着时间,努力辨认着方向。
却忽而听得一声。
“长薄我儿。”
李长薄全身一颤。
“长薄我儿,”柳氏的声音微弱又温柔,飘飘渺渺浮在黑暗的微光中,“让你遭受这些,辛苦了。”
“母亲?”李长薄眼眶红了,他握紧手中刀,强忍着不回头。
“我儿快走,离开这里,快走!”
“母亲……”李长薄已是泪流满面,“儿子得去接清川。”
“好孩子,别哭。听母亲的话,别去,前面是死路,不要去!”
“就算是死路,儿子也要闯一闯。”
“都是母亲造的孽,母亲不该让你与他绑定在一起,都是母亲的罪孽……”柳氏缓缓靠近,向李长薄伸出手。
李长薄跪地重重一磕:“儿子让母亲失望了。”
那双手在快要触碰到李长薄时,倏地化为泡影,消失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李长薄擦掉眼泪,起身向前方跑去。他的脚步变轻盈了,仿若看到了尽头的光亮。
可是就在这时,有人牵住了他的衣袖。
“长生。”
李长薄仿若回到了那座别苑,梨花在融融月光下盛放着,一切还如过去一样。
“长生,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清川的声音如小蚁钻入他的耳蜗。
“长生,我每天都在等你,求你不要不理我……”
李长薄紧紧握住刀面,掌心已是鲜血淋淋。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想。
“长生,别苑好冷,你抱抱我吧。”
“我不认亲了,你带我走吧,只要同你在一起,清川去哪儿做什么都可以……”
李长薄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他用手捂住耳朵,哭得像个傻子。
“长生。”一只冰凉的手捧住了李长薄的脸。
李长薄缓缓睁开眼,他看到了魂牵梦绕的人儿。
“长生,你随我来。”清川勾住李长薄的手指,牵着他向别苑的西厢走去。
满地皆是落花,清川光着脚。
他在西厢房门口停下,回头水汪汪望着李长薄:“长生,进来吗?”
李长薄扛起清川,撞开了西厢房的门。
清川。清川。清川。
李长薄一偿夙愿。
他撕开清川的衣裳,捧着他颤栗的身体,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所有的思念与疯狂在此刻通通发泄,可他吻着吻着便哭了,清川不会如此迎合他。
李长薄痛苦地将头埋进清川心口。
怀中人没有心跳声。
“长生,到我身体里来。”清川抚摸着他,邀请着他。
李长薄疯了般用衾被将清川团团包裹住,他捧住清川的脸,满手的血,努力克制着,温柔说道:“清川别怕,孤很快来接你了。”
“现在就带我回家吧,长生。”清川哭了,“吻我,抱紧我……你不是很喜欢吗,我给你,我都给你……你不要我了吗?”
“求你,求求你了……”
月影西下。
一瓣落花从窗格幽幽飘入,落在那把漆黑的瑶琴上。
“铮……”琴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啧。”玄衣人站在窗下,满意地看着室内一片涟漪。
他悠哉悠哉把玩着手中一根玄色羽毛,道:“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李长薄,我不杀你,爱欲会杀你。这是写进你命格里的设定。人兮,命兮,不信烧不死你!”
第118章云泥
李长薄在小舟中醒来,怀中空空的,没有人。
怀中余香尚未退去,李长薄扶着船舷坐起,唤道:“清川?”
无人应答。
小舟孤零零浮于碧水中,水面被一层白雾笼罩着,举目望去,空无一物。
李长薄有些慌了,连声唤道:“清川?……清川?”
回应他的只有水面温柔的风。
李长薄脑中晃过许多模糊的画面,他记得自己买舟南下,记得清川答应同他远走高飞。他被欢喜冲昏了头脑,以为余生终于能守着清川,换个活法。
慌乱间,追捕声从四面八方拢过来。
“捉拿李长薄!”
“莫叫他逃了!”
李长薄大惊,很快一群黑衣人冲上来,按住他的头,叫他跪下。
他不肯就范,挺直着背脊,吼道:“我是大庸太子,你们谁敢!清川呢,你们将清川带去哪了?”
“太子殿下金枝玉叶,岂是尔等贱民能直呼名讳的!”
一句“金枝玉叶”,一句“贱民”,李长薄全身都凉了。
“跪下!”一只靴子恶狠狠踹在李长薄头上,金珠发冠被踹掉了,李长薄被踩着脸趴在了船头。
李长薄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用力挣扎起来,三四个人都按不住他。
脸上火辣辣的疼。
水面上飞起了芦苇花。
白雾中缓缓驶出一艘高大的龙船,那船在李长薄的小舟面前就像一只庞然大物,船头雕刻着一只巨大的金色龙头,威武神勇,望之凛然。
黑衣人齐刷刷跪拜道:“恭迎太子殿下。”
众人簇拥之下,一名男子出现在甲板,佩金带紫,穿着绯红的太子常服,正是清川。
李长薄猛地蹿起来:“清川!”
“跪下!”
有人在他腘窝狠狠一踹,李长薄应声跪地。
“老实点!”又一脚重击在他背上,李长薄彻底趴了下去,他闷哼一声,从喉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那只脏兮兮的靴子复又踩在了他脸上,碾磨着:“见着太子殿下要下跪啊!”
李长薄脸都破了。
他满口是血,不甘地凝着清川的方向,不敢置信。
一场大梦,天翻地覆,他最害怕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君为云中凤,我为阶下囚,从此云泥之别,再也无法与君并立,拥君入眠。这该死的真假太子!李长薄与季清川就是个死局!这可笑的命运!
李长薄视线模糊了,哑声问道:“清川,你还愿意同我走吗?”
风掠过水面,吞没了李长薄的声音。
“贱人之子,胆敢直视太子,小心挖了你的眼!”
李长薄已经无所谓了,他倔强地望着清川,望着望着便笑了。
他的梦想,他的骄傲,他的恐惧与挚爱,在此刻被碾得粉碎。
“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李长薄朝着清川的方向,颤抖地伸出手,挣扎着爬去,“自古琴音诉衷肠……公子,可否为我抚琴一曲?”
“把把把把他的手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