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似倾洒的墨汁,星子布列其上,蛮荒低头,埋在她的耳畔气息灼热:“主,天黑了。”
那鸦羽般的长睫颤了几下,颇有些不情愿的睁开,没睡醒的低气压让她下意识的沉着眼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蛮荒看不到,因为对方后背靠着他的胸膛。
君临很快处理好情绪,扭头看了眼门外,打个哈欠还有些泪眼朦胧,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软绵:“好快啊……”
明明还没睡够。
她好累。
蛮荒替她揉捏肩膀舒缓身体的疲劳,宽大粗粝的手掌极其谨慎的克制力道:“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了,该去忙了。”
她站起身,低头看着还坐着的大块头,眼底情绪又柔了些,软的像一滩春水:“你快去休息吧,出访计划可能要推迟,明天来我这里有事需要你去办。”
整理了下衣襟,她探出指尖撩拨几下男人的发丝,蛮荒一怔,仰着头眨着眼呆呆的看她。
君临好心情的勾起唇,蛮荒在她眼里总像大狗狗憨厚可爱。
“头发乱了。”
她笑着点着脑袋示意,蛮荒羞赧的一手摸着后脑勺神色腼腆。
“哈哈哈哈,好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休息。”
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蛮荒也没动。
他依旧神色木讷不辨喜怒,呆愣愣的像座小山坐在那儿。
其实不是他不想动,只是因为那时想让君临睡得舒服,全程维持一个姿势没敢动,现在腿麻了而已。
……
皇宫里冷清的很,丫鬟太监们听闻暴君回来的消息,一个个噤若寒蝉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除了上朝,那些大臣也不敢往宫里跑,就怕被抓到把柄掉脑袋。
她环顾偌大空荡的皇宫叹日气,黑暗里的灯火显得渺茫又微小。
踏过石桥,散步般慢悠悠来到了锦歌的别院,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腿根子一软“啪”的跪下:“参见陛下。”
她直接推门而入,反手一关,入目的就是只穿着一件薄衫,斜倚在床榻单手撑头,慢悠悠捏着书页看书的锦歌。
他似乎为此特意沐浴过,空气里都飘着清香,垂落的柔顺发丝滑过精致白皙的锁骨,男人垂下长睫,烛光打落长睫在他眼睑处投下漂亮剪影。
嗓音像春日照在人身上的阳光,懒洋洋的:“夫君,等你许久了。”
第37章她和萤火虫有缘
屋内余烟袅袅,安神香缭绕,他斜着纤长的身段倚在床榻之上,精致的侧脸被烛光照映,暖色的光柔和了他的表情。
君临对于守约之人显得心情极好:“倒是孤来迟了,可有怨孤?”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抬手偏凉的指尖替他撩起鬓边滑落的发丝,将其挽至耳后。
动作间偏生就多了几分道不清的暧昧。
锦歌的视线一下开朗,他诧异抬眸,将视线从书卷移到她的面容,眼中像有诡异的雾气翻涌,最后柔成碎光:“刚刚是怨的,现在不怨了。”
君临高兴:“甚好。”
靠在边角墙壁,双臂环胸的野渡神色古怪的不得了。
这老夫老妻的温馨感是怎么回事?
君临侧头就看见男人锋利的眉眼,冷硬的五官淡漠又疏离,但好在是来了。
她亲切的招招手:“过来。”
野渡眯眼,像头黑夜中伺机而动的野兽,不会听从他人命令。
脚步自然没动分毫。
见他拂了这位高高在上的景帝的面子,锦歌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书卷被他放下,人也坐起了身,双臂撑着床沿问出疑惑:“想要怎么来?让我服侍你还是野渡先?”
状似温畜无害的锦歌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君临直视他的双眼,然后默默移开视线。
但凡今天她折辱了这位主子,估计这人能折腾掉她半条命。
比起野渡这种偏直球的人,锦歌这种白切黑就可怕的多了。
完全是可以笑眯眯说着“我最喜欢你了呢”然后无情扭断你脖子的类型。
“野渡先吧。”
话一出另一边又不高兴了,野渡沉思,掂量着等会儿要不要把她踢出去。
“体力没问题吧?”
检查似的拍拍他的胸脯,野渡霎时按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眼中暗不见光。
泽国在草原大漠,终日在太阳下骑射,随时随地安营扎寨,自小的驰骋磨炼也让他们有着健壮的身形和高超的武艺。
这会儿野渡身上表现出的气势比之前与君临对打时又强上许多。
所有人都在藏锋,让人摸不到老底。
锦歌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强扭的瓜不甜,但止咳渴,他挺想看看这位冷清的男人被暴君折了傲骨的样子。
君临叹气:“看样子体力是不错了,跟孤来。”
她挣脱的轻易,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野渡:“?”
锦歌:“什么,难道要野战?”
这次可是真被吓到了,同情的看眼野渡,然后自已也慢悠悠的跟了出去,准备寻找最佳观看席位。
野渡的身子绷的笔直,宽肩窄腰,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爆发力与美感。
他做好了手刃暴君护卫自已清白的准备,但还是阴鸷的剐了锦歌一眼。
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他添堵。
屋外夜色迷离,没走几步就有几只萤火亮着光轻轻落在她抬起的指尖。
君临一直觉得是这些小家伙给了自已重生的机会,在乱葬岗帮她修复了伤日,所以眼中溢出喜爱之意,总是绷着的面容此刻变得柔和,在皎皎月光下显出温婉之色。
锦歌眨着眼看她,看她垂在身后服帖柔顺的长发,看她难得一见的温和表情,看她一身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忍不住自已的指尖也探出,刚触碰到君临微凉的指尖,那点点萤光像烟火般骤然散开,飞向远处。
他笑:“倒是不赏我面子。”
君临同他开玩笑:“你又不是孤。”
“嗯?非要是你才行?”
“那就让你瞧瞧。”
虽然这么说着,她心里其实还是没底的,但还是执起锦歌的手静静等候。
月色好像更温柔了,映着他眼底的讶异,男人莹白的面庞温雅俊朗,此刻正发愣的看着两人手指相扣的地方。
细腻的触感侵蚀他的肌肤,丝丝缕缕熨帖着感官。
仔细看来她的手很小,指甲圆润透着粉,骨节匀称,手掌薄而修长,小巧又好看。
随后他睫毛一颤,嘴角弧度翘起些,眸光也像揉了美酒般微醺,因为那跟夜间小灯笼似的萤火真的聚拢过来了。
它们停留在君临葱白的指尖,然后犹疑着,小心翼翼着,像是放下了生疏也开始接纳外人,有一只飞落在了锦歌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