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还回来抽查过好几次,不是见她在拿毛巾给皇后轻柔擦拭手背,就是见她再困也眼睛瞪得像铜铃戒备四周。
很满意,南疆王对中用不中看的春花好评如潮,然后他便放心去做事了。
他放心了,君临也放心了,大晚上的潜藏身形就往人书房摸。
武功高的好处就是连隐匿气息也近乎完美,没她道行高的几乎很难在她刻意躲藏时发现端倪。
御书房是一位皇帝待的最久的地方,繁忙时批阅奏折更是在这里过夜,同为帝王的君临太过清楚了,这里肯定能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她控制气息小心潜入,屏息凝神竖起耳朵随时警戒任何响动,乌黑的眼眸借着从窗户映照的朦胧月色,极具目的性和计划性的快速探查起来。
很显然是提前做好了规划,有条不紊的从厚重的书架开始翻起,摸索着有没有什么机关,不时曲起食指敲打墙壁看看会不会碰到空心的暗室。
书文厚重,她的指尖谨慎的从画轴的纹路点过,又掀起检查后面是否暗藏玄机,正当她探的投入时,门外忽然响起细微又厚重的脚步声。
是男性。
她当机立断缩进主位的岸桌底下,岸桌正中间像个没门的小柜子,但凡有人蹲下身就能很清楚的看见藏在那的一小团。
空气里像落满了针,一呼一吸即将暴露的恐惧都会扎的人心底发慌发疼。
可是君临不会。
她太过冷静了,连手脚也没有颤抖一分,只是斜着眼时刻警惕外面的情况。
也是,怎么可能会发抖呢,不然她如何有能力高坐王位,双手自信的搭在权力的宝剑之上呢。
门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靛蓝的衣角在视线中摆动,君临握紧贴着衣袖半藏的匕首,细长的双眸晦暗如渊。
南疆王熟练的来到屋子的四个边角启动机关,阵法运转地面下传来发闷的齿轮转动声,不一会儿那块被君临检查过得实心的地板忽然变得空心,方形地板自动移开,南疆王踩着楼梯进入了阴暗潮湿的地宫。
君临只能依靠脚步声辨别他去了哪些方位,在他没出来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同黑暗中的捕猎者,她足够耐心,保持一个姿势长久不变的潜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齿轮转动声再次传来,南疆王上来心情不错的出了房间。
待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在保证绝对安全后她才舒展身体,目的明确的去四个角落摸索。
还是有玄机。
她起初直奔书架挂画,倒没想到机关就在这不显眼的墙角。
四处机关按下,齿轮转动声响起,有块木板自动移开,露出了里面烛火幽幽的地宫。
君临心中骇然,稍稍握紧拳头表情凛然的踩着木质楼梯逐步深入。
地宫顶部设计很巧妙,众多机关相辅相成,在书房里踩着地面不会生出空心感,迷惑性极强。
地宫也不大,没几步就走到了尽头,君临只是一眼就看见了被粗壮铁链锁住四肢,双膝跪地了无声息,勉强能分辨出是个人形的生物。
枯草般的长发黏在一块,满目的伤日溃烂流脓,衣衫破成碎布片零星挂在身上,疤痕交错的肌肤青紫可怖,那人垂着头,尽管君临特意放开脚步声,也没有引得那人的抬眸。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丑陋的怪物不时喘息,犹如破烂的箱子吹进狂风,呼呼刺耳。
“阁下是何人?”
君临向他走近一步。
“南疆王为何将你囚禁于此?”
又靠近一步。
她嘴中话语不停,似乎想要借此唤醒那人的神智,步步逼近准备抬起他的下巴一睹面容。
轻柔的女声像从九天之外传来,男人同死亡般安静的指尖忽的一颤,他好像在费力抬起眼帘,浑浊不堪的眼球中映照出君临的裙摆,像海浪层层起伏相叠的裙摆。
女人的裙摆中漾起了整片星河,藏起了最为柔软的碎梦。
“卿卿……”
男人破损的嗓音简直是比塑料划过玻璃还要难听刺耳。
“卿卿……”
他神志不清,近乎着魔的盯着女式裙摆,陷入无尽梦魇。
第220章得以安息
卿卿并不是皇后的名字,而是古代一种亲密的昵称,也是夫妻间的爱称。
亲你爱你谓之卿,珍你恋你谓之卿。
我不称你为卿,谁人称为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卿卿即是我的全部。
“卿卿……”
男人破碎的嗓音竭尽所能的遍遍低喃。
他大概是真的夙愿得以满足,快要高兴的死掉了。
地宫静谧,烛光泼了一地的蜜色,女人站的笔挺,垂眸看向那人乌糟糟的发顶,错将她当成卿卿的男人勾动全身力气努力挣扎,可是他的骨骼如同僵化固定,那颗头颅怎么也抬不起来,朦胧的视线中只能看见叠漾的裙摆和秀气的花鞋。
“卿卿……”
男人撑着最后一日气,执拗的想见爱人一眼。
听不进其他,没理性思考,相思红线绕成团的扎扎实实捆进他的血肉,勒紧森然白骨,恨不得下一秒就溅出骨髓,随着沉郁的苦楚痴缠,叫嚣着让他的灵魂分崩离析。
看我一眼。
摸摸我的面颊。
回应我一声。
怎样都好,请你让我验证你的真实。
她最终还是悲悯的蹲下身,清冽的香气裹挟住男人。
君临探出双手轻轻捧起了男人的面颊,黑夜般的瞳仁在看清他的五官时,如点着的烈火寸寸蔓延,眸色点点加深,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尽管污迹不堪,但依旧可辨的五官同权倾天下的南疆王一模一样。
男人苍白结痂的嘴唇凄凉的勾起一抹笑,浑浊无神的双眼衬出他此刻的神志不清。
每日见到的都是南疆王,都是男袍,时间太久了,久到他无法再苟延残喘时,好像神明终于怜悯他,派卿卿来接他了。
裙摆很漂亮,和卿卿初遇的那个春日被风吹起的裙摆一样漂亮。
“帝……”
君临轻声:“帝……?”
“弟……弟弟说你死了……”
“你那么怕疼,为何要……要服毒自尽……”
他长睫颤动,一滴泪滑过侧脸打湿君临的手指。
“卿卿……卿卿,是不是很疼……”
南疆王给予的再多凌辱和鞭笞无法让他落下一滴泪,可是此刻重获至宝的喜悦和怜惜让他像个孩子泣不成声。
君临看得出来,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难以释怀的最后一日气正在慢慢平复。
男人像只会往暖处钻的雏鸟,依恋的蹭着女人温软的掌心。
“卿卿……?”
许久,君临抬起另一只手理了理他杂乱的不成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