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让我阵阵作恶,我一只手握着桃木小剑,另一只手掐着腐尸的脖子,两只手一起用力把腐尸的脑袋往后推。红线缠在我和腐尸之间,在腐尸的身上劈啪作响。
腐尸的喉咙里没有发出来一丝声音,好像在这里声音就是被隔绝的,而我也紧紧闭着嘴,就怕发出太大的响动把更多的纸人引过来。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隐约听到外面好像有了响动,心里暗叫糟糕,赶紧撒开了握着桃木剑的手,抓起红线就往腐尸的脑袋上绕了上去。
一时间劈啪声大作,很快腐尸的脑袋上就剩下一团焦黑,而同时我也感觉到腐尸的力量弱了下来。
我松开手,拿起土炕上的蜡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时赶紧把蜡烛熄灭了。我喘着粗气,同时又觉得有些自嘲般的可笑,我这杀腐尸的手段简直太没有章法了,还是靠着蛮力又赶上腐尸站不起来这才把他灭掉,否则现在的我早就应该被咬死了。
我在里屋地上稍稍休息了一会,仔细听了下外面声音,自从我把蜡烛熄灭之后,外面好像又恢复成了一片平静。
我又看了一眼土炕上的那个剩下来的黑影,轻轻起身往外屋门口走去。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外面静的让我有些很不自在,感觉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一具腐尸似的。
我想不明白刚才那腐尸的变化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纸人薄薄的纸体下面都藏着一具腐尸?可刚才那腐尸身上的纸又是怎么碎落下来的呢?而且如果那纸体下真的就是腐尸的话,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站起来?非得等到纸片碎落之后才能动呢?
我想不明白这些东西,但却觉得很危险,我只能把这归咎于这奇怪的地方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而这个地方显然不是真实存在的,我看八成还是陷进到了琉璃灯碎末的恶念幻象之中。
恶念……这里到底代表的是何种恶念,恶这个词本来指向就很不明确,善恶也并没有一套很明确的标准。
俗话总说百善孝为先,可孝顺的人就一定善良吗?我只能认为孝确是善的一种行为表现,但绝对不代表孝的人就一定是善人。
那我的身上有没有恶呢?我觉得这肯定是有的,再善的人也一定有恶行,但有恶行的人却不一定就是恶人,就像我绝对不认为自己是个恶人。
我把头探出门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街上的情形,让我很吃惊的是,整条街上却连一个纸人的影子都没有。
我起初以为那些纸人躲了起来,这或许是针对我,可当我站到土路中间的时候,周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些纸人到哪儿去了?刚才蜡烛点燃与腐尸纠缠的时候我分明还听到街上有声音的。
我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去做,但唯一可以选择就是先回到朱红色的那栋房子里,看看这一路上是否会发现什么问题。
路上我都是小心翼翼的,虽然这条土路并不长,但我还是尽量把自己藏身在阴影里,更加小心脚底下的东西。
一路上再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纸人,就好像那些纸人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村中间的那口枯井依然静静的立在月光下。
我到了枯井边上转身往朱红色的建筑走去,才走了两步我就停下了,因为我明明记得清楚,我从那房子里出来的时候房门是大开着的,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到去关上门,可这时候的房门却是关着的。
我的心紧张的快速跳动着,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汗。我先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确认这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才蹑手蹑脚的往朱红色的大门靠过去。
这房子里确实有动静,虽然声音很小,但却并不难听出沙沙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轻轻用手推住了左侧的门扇,慢慢的往里推出了一个缝隙。
门里竟然有光!这让我很是吃惊,因为在发现门被关上的同时我就想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纸人做出来的事情,我以为他们并不需要光亮,甚至是害怕光亮。
光源被挡住了,应该是在房子最里面点燃了的什么东西,因为我能看出来那光源还在晃动,很像是蜡烛或者火把一样的东西。
借着亮光我看到,里面站满了纸人,围在一起一动不动低着头看着地面中间放着的什么东西。
隐约间我好像看到,在那些纸人的中间,好像有两三个纸人正弯着腰在地上做着什么,同时能听到好像有液体滴到地面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这些纸人在做什么?怎么看上去好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我仔细看了看这些纸人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笑,没有一点活气,但是让我意外的是,我突然发现站在整个纸人人群的最中间的,全部是刚才那个送三队伍里的纸人,因为他们那好似穿着孝衣似的打扮很是显眼。
难道……我赶紧换了换角度,把门缝开的更大了一点,我终于看到,那些纸人所围在中间地面上的东西竟然是一口棺材!
这不对啊?!我心里不由得纳闷,送三队伍是从村西口启程的,那就说明灵堂的所在应该也在村西口的某个院子里,怎么棺材却出现在了这儿?
我正想着,房子里的纸人突然一起动了,就看见所有的纸人都往一旁闪了开,好像最里面的纸人要开门出来了。
我赶紧往一旁躲了起来,偷眼看着门口。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纸人从门里缓慢的鱼贯而出。
我静静的观察着这些纸人,眼看着所有纸人都要走出来了,就看到最后出来的四个纸人手上抬着个什么东西。
那像是木板搭成的担架,而在担架上好像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给我的感觉有些与普通纸人不同,好像很是沉重。而在担架的下面,不停的有液体滴落下来。
所有的纸人又一起围在枯井旁边,我看见最后抬着担架的四个纸人开始把担架立了起来。
担架的方向正对着我,也在月光的光芒照耀之下,所以我很清楚的看到了担架上躺着的那个人。
已经冲到嗓子眼的惊呼声被我用双手死死捂了回去,可我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自己的眼睛去看那人。
那完全就是一个血人,一个被剥了皮的血人,那恐怖的景象在如此环境下让我瞬间身体冰冷。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这视觉上的冲击,这简直是要命。
而问题是,那被剥了皮的血人竟然还是清醒的,因为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明亮,那完全就是一种狂热,一种变态的狂热。